女人在门口一直喊,“我是抄电表的,我进去抄完就走。”满院子的几位阿姨置若罔闻,“那位工人呢,我去年就抄过,他是知道的。”隔着大铁门,女人边喊边解释。看我过来,女人叫到,“师父,麻烦开门,我是抄电表的,就那个表。”女人手指了指楼层,我根本不知道在哪里有表。“这要找锁门的阿姨。”听到女人喊,我一边应声一边满院子瞅,大殿负责开门的阿姨在哪。看到置若罔闻的厨房阿姨,我问,大殿阿姨去吃饭了吗?隔着大殿不远的角落,大殿阿姨正在帮师父洗车,腿脚不是那么利索已经上了年纪的阿姨,站在凳子上,正在擦车。“我们从来没抄过什么电表,也没见过她。”阿姨头也不抬只管擦车,小声说道,像是回答我,又像是和正站在对面的车主法师聊天。猛然意识到,我和他们,叫喊的女人和他们,差不了多远的距离,女人这么大声的叫喊,不可能听不到,满院子的人,不是听不到,也不是看不到,他们只是选择了置若罔闻的冷处理,甚至阿姨能认真回答我——大殿阿姨不就在那么,但他们却对女人隔着门的叫喊,装作听不到。叫喊的女人黝黑的脸堂,说话带着一种焦躁,神情和样子果真像是要来抄电表的,而大殿阿姨在这里近十多二十年的光阴,却说压根没有听过见过这样前来抄电表的。对于女人的叫喊,理也不理。从院落里穿过,经过这样一个插曲,忽然有点后悔,满院子的人无动于衷,只有自己愣头愣脑的要找人开门。这么近的距离,他们怎么可能听不到。但又无法判断女人正确,还是阿姨说的对。反倒是自己不通人情世故,不会察言观色。女人继续喊,阿姨继续擦车,管理偌大寺院的师父继续和阿姨小声聊天,我去佛前点灯,心想,女人喊了我师父,我的责任已经尽了,剩下的,对于叫喊,对于不理,统统都不是我的事了。不管是不是真的需要抄所谓的电表,而女人隔着门看似无奈还解释不清又没人搭理的叫喊,一瞬间让人莫名感慨。女人越喊,越无人搭理的焦躁,越解释越让人反感的话多,忽然就让人想起那些窗口行业,也想了想关于女人。很多行业,其实都是要付费才服务的。不知为何,隔着一扇窗,递上钱,递钱的人就算是花这钱,仍然有种求人办事的卑微。没有动车高铁,没有网络购票的当年,长长的队伍,有个窗口;亦或者医院缴费开票,还是学校食堂打饭的阿姨,这些统统都有个窗口。这些只要隔着一扇窗,坐在窗里的人不知是看惯了各种人脸的不耐烦,还是那扇窗莫名赋予了一种自感身份比窗外人似乎忽然高出一截的优越感。总之,隔着一扇窗,窗内的人忽然就像掌握了刹那的“生杀大权”一般,总是隐隐透出傲慢或爱理不理,或多问一句话都要付费一般的不耐烦,一样的钱打饭,要看那声阿姨叫的甜不甜,来决定勺子满不满,当初的买票,也是多问一句列车信息,似乎都赶上求人办事的困难,一不小心可能就听到一句下一位。隔着一扇窗,里面的人坐着,外面的人站着,即便付费,外面的人仍然需要小心翼翼,说话客客气气,似乎事才能办的利利索索。不知道是不是一种特有的文化现象,暂且叫做窗口文化,从那种小心翼翼客客气气,勉强陪着的笑脸中,多少读出一种生活卑微中的不易。门口的女人就是这样感觉,样子语气像是真的着急,这是她的工作,她要完成,可阿姨说的又无不道理,况且最近翻墙而入招呼不打的不正常人士实在太多。面对门口叫喊的女人,尽管没有一扇窗口,也不需要付费,但脑海中忽然就窜出那些窗口文化的影子。女人越是话多,反而越不能得到处理,不理的人仍然不理,忽然想,假若此刻站在门外的是个男人呢?将会是何种情景?如果是男人,估计会更直截了当,不开门,抄不了表,至少不会这样唠唠叨叨,似乎祈求又似乎解释,说一堆的话,即便自己有理,这是本职工作,这种不住的大喊大叫也会显得降低了身份,让不知情的人一脸嫌弃,以为是前来闹事的。转身点燃酥油灯,大门口修建围墙的工人,将一层铁艺护栏涂成了黄色琉璃瓦般的颜色,远远看起来,和不远处围墙的瓦十分相配。看工人开着车前来劳动,忽然看到车,突然想出一句——开着豪车去搬砖。无论是窗口文化,还是修建工地,其实任何一个地方都是讲究身份,仪式感还有修养。往往是越尊贵的人,往往越不会亲自出面,凡事都讲究一个仪式感,这种仪式感不仅是外在的排场还有自己的举手投足,表现出的大气果断,任何时地都不会忘记自己的身份;而即便一个最简单的工地修建,苦力劳动谋生的人,一旦沉默,默默踏实劳动,穿着仪表打理的清清楚楚,忽然也让人尊重。那种尊重一点不亚于尊贵之人仪式感凸显出的磁场。女人在这个世界,偶尔不能胜任一些工作,不是除了身份仪式感烘托出的磁场不够慑服众人,最多的就是女人本身的性别差异所定。男人比起女人,再怎么讲究男女平等,而性别决定的差异显而易见。很多时候重体力劳动,女人都是弱势。无论脑力还是体力,从能量消耗的长久来看,其差别,总体男胜于女。一件事,女人有时候明明表现出心软的善良,却似乎嘴巴不饶人,需要满足虚荣面子,才可对整件事情,做出心满意足的回应。女人的善良还表现在话多,明明一件事,为对方好,那种话多的唠唠叨叨反而让善良的表现,适得其反。有时候,女人越是高声大语,越是话多越是遭人嫌弃,而女人养家糊口到一定年龄,为生活不易,有钱的要防老公小三,嫉妒心疑心日高月涨,无钱的要跑超市,跑菜市场,为讨价还价紧巴巴过日子,不得不提高嗓门,高声大唤,到了一定年龄,沉默话少安静下来,用沉稳气质慑服人的女人真的很少。今日读到佛说女人八十四态,到寺院的人,总讨论菩萨是男的,还是女的。我未出家前,也总想菩萨是男的还是女的。如今再看,这样的问题,是男的是女的,又有什么差别,菩萨度何人即显何身而为说法。那些年长的比丘尼师父,几十年的修行,女人八十四态在身上不见影子,气质干脆利索,甚至说话声音都辨不出男女。修行的比丘师父,通过佛陀的戒法,那种世间男人身上的粗糙和戾气磨去,无论举手投足,都刚中带柔,很多面容圆满,声音柔和。他们,一样的服装,一样的僧衣,猛然一看,早已分不清是男是女。忽然想,门口的女人不是没人搭理,估计是太女人了,所以大家只有冷处理。且不说是男人前来如何,如果女人不这样叫喊,或许效果又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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