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栌谷主：深渊（接上期）【05同题·架空】
深渊
文/黄栌谷主
那日李炽离开圣殿回到李府，一听老杜说“老大人在等您，让您一回来就赶紧去南苑”，就明白：祖父已经说服圣王，要带他去找圣庙。想到很快就能见到秀了，李炽莫名地有些手脚无措，下意识让自己的行动缓下来，免得无意间失了分寸。
转念又想到，这样一来，便不能陪三王子去褩纆谷了，李炽心里隐隐地生出些愧意，好像如果他内心没有这样的期盼，事情便不会朝这个方向发展。
多数时候，人们都只看见别人表面的云淡风轻，哪里能想到对方内心正电闪雷鸣？李炽微笑着目送咯碌赶着马车离开的时候，其实是在考虑该在什么时候用什么方式去跟三王子解释这事。
然而，当他进了南苑、推开祖父的书房门，却发现，三王子就隔着茶几坐在祖父对面，两人正一边喝茶一边欢快地交谈着。
“你们……怎么……”
看到李炽一脸的诧异，老大人和三王子不约而同地大笑起来。一番交流过后李炽才知道，他离开圣殿之后，圣王先召见的是三王子，直接吩咐三王子明日就前往褩纆谷督造兵器，不过却是代太子前往，而且只能带少许随从，其中不包括李炽。当时，三王子的失望，可想而知。但随后圣王却让三王子留下，一起见李老大人。听到老大人讲李炽在玄霜圣女庙见到一个神奇的女子，圣王的脸上并没有什么变化。但老大人一提起三十多年来其他圣女庙几近荒废，特别是龙衔圣女庙……圣王立即打断了话头，看了一眼三王子，对老大人说：“刚才正和琰儿说，李炽不用跟他去褩纆谷，就是想着，你们祖孙俩一起去各地圣庙看看，一路有他照管你，我也就放心了。回来以后，再让李炽去褩纆谷，更好。”说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圣王特地看了一眼三王子。
这一眼，很是意味深长，三王子心里一惊。他听说过，圣王当年能扫平中州，不仅仅因为地利人和，还因为圣女。相传，圣女无所不能，是天神排来帮助圣王的，圣王在扫平中州各小国的进程中，相继修建了曾青圣庙、朱英圣庙、龙衔圣庙、承露圣庙和玄霜圣庙，圣女会在不同的季节前往她喜欢的圣庙，炼丹或是炼兵器。后来，圣女走了，神庙也渐渐荒废。关于圣女的离开，九州有很多传说，有的说是天神在圣女完成使命后将他召回去了，也有人说真相并没有如此简单……但所有的传说里，圣女、圣庙都与炼丹和炼兵器有关。这样看来，李炽从圣庙回来后再去褩纆谷……深意似乎不言自明。
所以，三王子特地请求圣王，允许他送李老大人回府。进了府，两人相对而坐，聊的话题大都与褩纆谷相关，只是期间三王子在和老大人说起李炽从滴水关回来一路的经历时，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问：“老大人，听说你们当年把那位圣女叫秀，是真的吗？”
李老大人猛然听到三王子这样问，没有立即回复，只是微微笑了笑，端起茶杯，说：“与圣庙有关的资料，一部分在圣王的豫园，还有一部分在灵山，肃王如对圣庙有兴趣，可以奏请圣王，找来研究研究，听说其中有很多与兵器相关的秘籍。肃王真能有所收获，于中洲而言，善莫大焉。”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
数十天后，站在一座荒凉的老屋前面，李炽猛然意识到，祖父与三王子那一笑，如同深渊。
中州有五座圣女庙，曾青、朱英、龙衔、承露、玄霜。李炽带着咯碌和老杜陪老大人来的第一站，是距离京都最近的龙衔圣女庙。想象中，这座最有名气的圣女庙即便早已废弃，也应该保存完好。然而，尽管之前见识过玄霜圣女庙的破败，此刻看到眼前这座深埋在杂草和杂树中的老屋，李炽还是惊呆了。
老屋看起来有五间正房，屋顶被掀掉一半，还有一半似乎明天……不，似乎今天晚上就会垮塌。没有屋顶的那半边，土墙被雨水冲刷得成了低矮的土堆！想来，老屋旁边那些比灌木还高的杂草下面，或许是更早时候倒掉的厢房。
已近中秋，杂草是干枯的，在风中招摇；灌木的枝也是干枯的，直愣愣刺向空中。唯有屋后的黄栌，叶子红得耀眼。
“小时候听您讲中州地理志，觉得圣女和圣女庙是很遥远的事情……”
“对于你们这个年纪的人来说，那的确是很遥远的事情。”
李炽似乎没有听到祖父的回答，接着自言自语：“这样的地方，真的是圣女炼丹练兵器的地方吗？”
面对这座老屋，李炽再次有了面对深渊的感觉，他一下子对自己能否完成此行的任务失去了信心。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