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荫文苑 / 沈婉梅:无言的爱
无言的爱
沈婉梅
我的父亲离开我已经整整十八年了。这么多年,我很少和别人谈起父亲。随着时间的流逝,父亲似乎已被我遗忘。然而,在父亲节这个特定的日子,我的脑海里却全部是父亲的影子。夜已深,我却毫无睡意,一件件与父亲有关的往事从心底跳出来。
我的父亲是那种不苟言笑的人,和慈悲如佛的母亲迥然不同。从小到大,我很少看到父亲的笑容,他对我们更是严厉有加。所以,我们兄妹六人很少亲近他,我对他甚至有几分怨恨。我们在他面前不能有半点随意和差错,否则就会受到惩罚。
比如说,吃饭的时候,他不允许我们端着饭碗到处跑。如果有谁把饭菜掉到桌子上,他会严厉呵斥,而且一定要我们把饭菜一点一滴捡起来吃掉,更不许浪费粮食,倒掉碗里没吃完的剩饭、剩菜。小时候我们有时为这些事情挨打,都对他不满。长大后,我才明白。父亲在用简单的方式告诉我们“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一丝一缕,恒念物力为艰”这个朴素的道理。
从我上小学开始,父亲便要求我和哥哥每天写一页汉字,而且会亲自检查,如果有一个字写得不工整,就要重写两页。哥哥乖巧,总是很认真地书写,而贪玩的我经常敷衍塞责、或者干脆忘记写字,所以时常被罚写。每当看到我满脸不情愿的样子,他就会说:“写字如同做人,从头至尾都必须认真。”
记得有一次,我和哥哥吵架,把哥哥的新书撕了。明明是哥哥以大欺小,父亲却叫我罚跪两小时,不许我吃饭,还用竹条抽我。我以为父亲重男轻女才会对我另眼相待,便对父亲心生怨恨。
其实,父亲让我罚跪另有原因。母亲曾告诉我,父亲是穷苦出身,小时候在地主家里做长工,没念过一天书,所以父亲特别惜书。父亲参加工作后,因为没有文化,吃过好多亏。因此,他对我们要求特别严格,希望我们都成为有文化的人。直到这时,我才释然。
母亲还告诉我,为了供我们读书,父亲总是刻薄自己,连一条用了十几年的破皮带也舍不得扔。出差时,为了节约车旅费,他总是尽量步行,住地下室。得知这些,我鼻子酸酸的。
成年之后,父亲很少训斥我们。在我20岁生日那天,父亲特意买了几条“黄辣丁”,看着父亲弄,我也凑了过去。于是,父亲开始手把手教我怎样给“黄辣丁”除刺。看着他那副认真而耐心的样子,我发现不苟言笑的他原来那么慈爱可亲。可是,父亲示范了半天,笨拙的我还是让鱼刺划伤了手。父亲一脸紧张,连忙找来纱布帮我包上。那一刻,冬日的一抹阳光照在身上,我的心里升起一股温暖。
有一次,父亲被别人请去帮忙管理工程,他执意不要单位派车接,坚持要自己骑车去,结果因为天冷路滑,摔伤了腿。我得知消息,连夜叫车赶往医院,父亲看到我,生气地说:“你怎么知道的?你家里那么多事,还要上班,那么远跑回来干啥?”看到曾经身强力壮、雷厉风行的父亲躺在床上,腿上吊着石膏,绑着好多层白纱布,一动也不能动,我不禁泪流满面,悔恨和愧疚充溢着我的心。灯光下,父亲额头的皱纹和头上的白发更加清晰,每一道皱纹似乎都在诉说着生活的艰辛;一根根白发像明亮的雪线一样刺痛着我的眼睛。
有一种爱,无须语言。在我的记忆中,父亲从来没有说过爱我。但是,我明白,在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比他更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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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简介:沈婉梅, 湖北汉川人,中学英语教师,孝感市作协会员。有有百余篇作品发表于《槐荫文学》《孝感日报》《济宁日报》《孝感晚报》《大家教育周刊》《旅游文化》等报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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