缪宝钧撰《王汝揆墓碑铭》(地方文献整理)
皇清敕授修职郎 赠国子监助教 晋赠奉政
大夫 平凉县教谕王君墓碑銘
军兴十五六年,封疆大吏迨牧令死难者指不胜屈。朝廷无弗以忠褒之,而真赝要自有别,庸人方无事。時往往汨於富贵而不知虑患,及患已荫又不求所以弭之之策,惟思幸免至卒不可免而罹於死。其死虽为所朝廷所恤,究不为清议所宽。惟恪共循谨之臣,膺疆土城民之寄,不幸与乱会,计迫力穷,矢死靡他,诚不愧为忠义。然究其所处,亦势不容不死耳。若夫身处散僚,进退无足重轻,先事可以早去,即不及去而临难获免,孰为深责。乃必困处孤城,誓共存亡,竭智尽谋,举无见听,束手以待毕命,虽同为一死,而志节炳然独著,是非学有根底者弗能,吾惟於故平凉县教谕王南轩先生見之。先生名汝揆,字克一,南轩其号也。甘肃伏羌人,以孝廉官平涼教谕,同治初,陝回之乱延及乾凤,先生上书庆泾道万公,谓贼必取道汧陇构煽甘回,當及其未入,集兵拒险,因为图画,地形条陈,防御事宜甚悉,万公憚煩費议寢不行,既而贼由固关逾陇,所在土回蜂起,名城重镇继陷尽,如先生所料。二年二月晦,郡城遂被围。
初,先生知贼必扑城,建言请尽撤城外民房,見爲浮議所沮,及是贼就民房掘地道纳火药轰城,城濒崩者屡矣。先生躬率士昼夜守陴,尝月夜环视,見西北面賊懈可击,面请呂总戎、田大守率勇突出击之,不許。請发使由间道告急熙制軍多帥府,許之。是夏制軍自庆阳谴师至东境而败。多帅以漠北事急,中途旋軍,八月十日城遂陷。先城未陷两月,作家书与其二子权、树,处分后事。别封书与戚友永诀,词气悲状,戚友咸为之流涕。城陷之日,所善道士伏羌杨姓客平凉,闻贼入城,急驱学署,挽先生袂请出避,先生厉声拒之,绝袖而起,朝服北向,叩首讫,以药饮其夫人、女及孙女,孙女拒不饮携入文庙,俟其绝,乃自经于钟簴。杨道士潛伏壁间,侦得状,俟暮,踰城出,间道旋里。备述先生死事之概如此。嗚呼!向使万观察使听先生之计,力请当路以重兵扼险,多帅以全軍蹑贼,后两省之患早绝。乃以繁费为难,使贼得勾结蔓延,祸遍通省,用兵阅三四年,所竭百姓之财视前所谓烦費加数十倍。东北路生灵俱尽,而尚不知祸之胡底。噫!先生之死忠无憾,先生之计不行,实足为千古大憾也!
先生长八尺余,高颧广额,声如洪钟,性质直,终身无诳语。生平操持正,跬步不苟,见朋友有过,必正色力争,家庭意肫肫然,不事缘饰。槐菴公性刚严,多所呵叱,独见先生则解颜。弟印揆以小忿适西宁,招之不返,先生徒步負糇粮,当严冬风雪中日驰百里往视,卒挈之同归。其他行谊暨世系婚娶
子姓别具林方伯所为墓志中。
三年五月,大軍克复平凉,長子权徒跣入城,觅父骨,得骨辙滴血验之,卒不得其真,盖已贼移瘗矣。乃抱衣招魂,归葬于银水西里许先塋之次,明年,事闻有旨,照阵亡例从优议卹。敕赠国子监助教,给予云骑尉世袭,明年,权将树碑于墓而求铭于宝钧,宝钧学荒文拙,愧不足传先生,而无以谢其请也,爰序次其状而为之铭曰:
溯先生之诞育兮乃厥考禱于山神,
幼不食夫荤血兮神以清而不昏。
生既异于众人兮宜英伟之超群,
抱学术之深邃兮笃至性于天伦。
诚履圣贤之阃奥兮岂独成为忠臣,
胡彼苍之相阨兮使屈于下僚而沉沦。
平不获施经济以惠民兮乱不克展韬略以息氛,
无所效其忠耿兮乃出一死垂不朽而其志常伸嗟。
埋忠骨之何所兮浩浩乎正气其无垠,
英灵以此抔土兮齐朱圉之嶙峋!
诰授奉政大夫同知衔 署秦州直隶州事 通渭知县缪宝钧撰文
作者简介:
缪宝钧,河北大兴人,清同治年间曾任通渭县知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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