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仁卯丨您总是赶不上花期

那是1997年的春天，您和高雄市文艺家协会一行7人来大陆观光。第一次见到您，我还以为您是50多岁的人呢：挺拔颀长的身材、棱角分明的脸庞、炯炯有神的眼睛、洒脱大方的举止，显得精力充沛。您说自己已经年逾古稀，真叫人难以置信。

那年，您在4月5日薄暮时分从西安来到洛阳，我和几位诗友在九州宾馆设便宴为您和其他高雄的朋友接风洗尘。当听说牡丹花12日以后才能开放时，您慢慢放下手中的酒杯，轻轻地叹了一口气说：“8日，我要到北京开个会，之后还得去内蒙……看来和牡丹无缘相见了。”

看到您失望的神情，一位诗友站起来说“潘老师，洛阳牡丹年年开，明年晚来几天就可以了。就凭您老这身体，再来几十趟都不成问题呢。明天，我们陪您看洛阳的历史文化景点和刚刚开始的黄河小浪底工程，不会让您失望的。”面对洛阳诗友的盛情，您慷慨地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二天，我们参观了龙门、关林、白马寺、古墓博物馆和小浪底。您在奉先寺大佛、关羽圣像和白马寺清凉台前，都虔诚地叩拜再三。在古墓博物馆，您站在画家韦娜绘制的大型三彩壁画《唐乐舞》前，注视了很久，喃喃自语：“洛阳真了不起啊！”在夕阳的映照中，我们漫步在黄河岸边。当我们讲述着八百诸侯会盟孟津的历史故事时，您突然向黄河水边奔去。只见您轻轻地蹲下，小心翼翼地用双手捧起了黄河水，急切地啜饮起来。当您一口气饮干手中的黄河水站立起来时，我们看到您眼中闪闪的泪花。

您说您的祖籍就在河洛大地，您的血脉里就流淌着黄河的水，您痛饮黄河水的那一瞬间，我按下了照相机的快门。

当您再次来到洛阳时，已是20世纪的最后一个春天。这回，您又错过了花期。4月21日，春雨潇潇，一位洛阳女诗人买了几把伞，我们一起在王城公园雨中漫步，但见牡丹园中只剩下一处处碧绿的阔叶，所有的牡丹已经开始孕育下一个春天了。

您和我们一起坐在开往郑州飞机场的依维柯车上，您的双眼恋恋不舍地张望着窗外的古城。当汽车在高速公路上疾驶时，坐在后排座上的您，突然叫了起来：“师傅，停车，停车！”

高速公路上是不能随便停车的，司机好为难，我们只好对司机说您是来自海峡对岸的同胞，再三请求。汽车慢慢地停了下来，您急匆匆地走下车去。路边儿一米高的护栏，您跨了几下没能过去。我们还没有反应过来，您已经跃过护栏，跑到路边的田野里，那边是一片金灿灿的油菜花。您把田垄上的碎石拨开，把双手深深地插入故乡的泥土。当您把一捧黄土放到您早已准备好的一块大大的手帕里时，您就像捧着祖先的牌位，孩子似的哭了起来……到了机场，您的眼里依旧饱含着晶莹的泪水……

您说，您要把这些带回台湾去，并让我们回头给您寄一些牡丹的种子，您要让洛阳牡丹在祖国的宝岛盛开、盛开。

当您乘坐波音737起飞后，在回洛阳的路上，我们几个都沉默不语。您与河洛故土的那种神交，深深地感染着我们。同时，也为您总是赶不上花期而深深地遗憾。

如今，每当我们翻开您编著的那本《抗战胜利五十周年纪念专辑》，目睹里面那一幅幅中国人惨遭日本兵屠杀和奸淫掳掠的画面以及一章章记录着中国人民英勇抗日的英雄史实时，我们一次次感觉到您拳拳的爱国之心，体会到您对故乡牡丹的那份浓浓的情谊，从而更坚定了自己热爱洛阳、报效祖国的信心。

但愿您再次来到洛阳的时候，牡丹花开得正艳。

（图文朗诵均为乔仁卯老师）

作 者 简 介

乔仁卯：1951年6月生于山西省定襄县；先后毕业于郑州大学中文系、西北大学中文系作家班，本科学历；先后担任《英烈报》主编、《黄河黄土黄种人》杂志社记者部主任、牡丹文学杂志社副主编、河南省青年记者协会理事、河南省诗歌学会理事；现为洛阳市政府发展研究中心（市政府研究室）特约研究员、洛阳理工学院人文与社会科学学院兼职教授、洛阳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专家委员会委员、洛阳文学院文学导师、洛阳市炎黄文化研究会执行会长、洛阳市文学艺术研究会执行会长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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