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担蛇

有时喝喜酒或者亲友相聚,会上牛蛙这道菜,我是绝不会吃牛蛙的。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小时候吃青蛙太多了,现在一看见蛙类做菜就感觉有点恶心,更没法吃了。

很小的时候物质匮乏,常常没有什么菜吃,小伙伴们中间流行的是钓青蛙,捕捉青蛙做菜吃。拇指粗细的竹竿,两米来长,前面钓线上栓上钓饵。左手提钓袋,右手提钓竿,就可以在田间地头以及河浜边钓青蛙。

上海本地的蛙类有无斑雨蛙、饰纹姬蛙、泽蛙、黑斑蛙、金线蛙和虎纹蛙等。无斑雨蛙很小,绿色,会攀爬在植物植株上,人不能吃的。泽蛙是最多的蛙类,也很小,褐色,我们这里的土语叫蛤嘟,常常是用来喂养鸭子和鸡的,人也不能吃,步履蹒跚的鸭子抢食泽蛙时却很迅猛。金线蛙常常隐蔽在河道中的水草和浮萍之间,绿色,背两侧有两道棕黄线,我们这里的土语叫水雀,也是不能食用的。饰纹姬蛙也很小而比泽蛙略大,类似泽蛙,也不能食用。唯有黑斑蛙和虎纹蛙等个体比较大,可以宰杀后食用。黑斑蛙在我们这里的土语中叫田鸡。虎纹蛙叫声响亮,我们这里的土语叫宿江,数量相对更少一点,但个体要相对大一点。有一段时间,我们这里甚至连癞蛤蟆也宰杀后食用。蛤这个字,我们本地土语念疙,蟆这个字,我们本地土语念莫或者念不。

有一次我们兄弟俩去钓青蛙,那时我差不多刚上小学模样。在一小河边看到一条奇怪的蛇,蛇通体黑色发亮,靠近蛇尾的一半的蛇体隐藏在水中,还有一半的蛇体在岸上,蛇头小小的,前面有点黄色。当时一种与生俱来的本能反应,让我意识到这是条极其危险的蛇。我们兄弟俩吓得飞快地逃回家,心慌了好长时间。之后至今再也没有见到过类似的蛇。

上海本地的蛇类主要有土灰蛇,赤练蛇,青梢蛇等。土灰蛇就是黑眉腹蛇,是最常见的毒蛇。后两种都是无毒蛇,青梢蛇就是乌梢蛇。这几种蛇类我之前都见过,一般见到人,这些蛇都会逃跑的。土灰蛇有一定的攻击性,但不去招惹,它也会跑掉的,因为它个体比较小。

但是那天我见到那条蛇,即便在看到我们之后,还是一动不动,似乎是很蔑视我们。这究竟是条什么蛇呢?多年来一直困惑着我,因为给我留下的印象太深刻,所以我一直想要搞清楚。

现在我认为,当时我遇见的可能是一条中华眼镜蛇。上海地区有野生的眼镜蛇吗?现在估计是没有的了。但是在很多年前,应该是有的。

我奶奶爱给我们这些孩子讲故事,讲到最可怕的蛇是扁担蛇,据说这种蛇看见人之后能站立起来而像扁担一样,如果人比它矮,人能被它杀死。我想这种传说中的神秘的扁担蛇其实就是眼镜蛇,或者是眼镜王蛇,在上海和浙江嘉兴地区分布稀少,故而被神秘化,而不可能是其他普通蛇类。如今本地区野生的眼镜蛇种类基本灭绝了。与上海相邻的浙江至今依然是有野生的眼镜蛇和眼镜王蛇分布的,但可能也要接近灭绝了,而眼镜蛇大多分布于平原,池塘以及低海拔山丘地区。最靠近上海的浙江嘉兴地区如今还有眼镜蛇科的银环蛇分布。

大概五六年前,在我家的楼梯上,我曾经看到一只枯叶蝶。而在这之前从没见到过,在这之后我也再未在本地见到枯叶蝶。有些看似不可能在我们这里出现的物种,或者曾经的优势物种,其实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灭绝了。譬如说,我小时候到处可见的虎纹蛙已经在本地基本灭绝,除了泽蛙,其他蛙类也都接近灭绝,农药和化肥的大量使用,河道的严重污染,以及原生态池塘消失殆尽是这些蛙类灭绝的主要原因。

本文写作到最后,让我感生悲哀。貌似欣欣向荣的环境其实在不断地恶化,我们人类究竟要追求什么?片面追求农业高产与社会工业化只不过使人口不断增加而环境不断恶化,这难道就是人类永远的目的?我希望人类社会的发展能兼顾环境,要开辟更多的物种和环境保护区,即使简单的农田也可以成为物种保护区,这样做,只会使人类的未来更多样化,更美好。我们需要的是一个真实良好的环境,而不是一个虚假良好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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