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原创故事】山东屯里的“闯关东”故事
第 2013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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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的语言和生活习惯,与山东人完全一致。在长达半个世纪的漫长岁月中,他们用勤劳和聪慧,在陌生的北大荒创出了让本地人都不敢想的生存奇迹!而这一切的背后又深藏着多少辛酸的故事——
山东屯的“闯关东”故事
一部电视剧《闯关东》,将人们尘封的记忆重新唤醒。
在黑龙江省大庆市林甸县花园镇火箭村一号屯,生活着这样一群山东人,50几年前,他们响应毛主席支援边疆建设的号召,从山东老家千里迢迢来到北大荒,50几年里,在这片陌生的土地上,他们以善良、淳朴、耿直、勤劳,赢得七里八乡农民的敬重,这个屯也因他们的存在,成为远近闻名的山东屯。
几年前,笔者走进山东屯,与那些当年闯关东的老人们零距离接触,听他们讲述那一段段鲜为人知的故事。
昔日的马架子变成如今的砖瓦房
年轻一代的婚礼上还有一些老传统
记忆犹新的“马架子”
74岁的老人颜世林原来在供销社上班,当年走访时在家里安度晚年。
“快进屋,快进屋!我是莱芜里辛乡高家庄穆家寨人,是第二批来东北开荒的……”老人虽然在东北居住50多年了,乡音依旧那样浓。
颜世林老人1956年响应毛主席支援边疆建设的号召,来北大荒支边。坐了七天七夜的闷罐车后,当年4月5日,他们在杜尔伯特县泰康镇下了火车,吃了一碗带冰碴的大馇子后,又坐着马车来到火箭村。
“啥也没有,有的只是一人多高的芦苇,大家都傻眼了……”颜世林老人说,那时住的叫“马架子”,就是用苇子搭上棚,两头有门,地当间儿挖溜沟,两边挖沟当暖窖子,再伸出根烟筒。住是能住,就是一刮风棚顶就掀开了,还得重搭。一个长30多米的“马架子”里,挤住着60多个人。刚住进“马架子”的时候天儿冷,大家都蒙着脑袋睡觉,早上起来,被头上一层厚厚的白霜,身下铺的东西湿漉漉的。
山东人在老家时有自己的生活饮食习惯,爱吃面食和煎饼,不愿意吃大馇子,来到这里以后,只有大苞米馇子、窝头。吃饭都在“马架子”里边儿,一个组一个喂得罗(水桶),吃完饭土也灌满碗了,马粪渣子都能尝到。有事儿晚吃一会儿,碗里便会有冰渣。
“天冷穿得少,再加上水土不服,没几个不跑肚拉稀的,这通折腾……”初到天寒地冻的环境里,恶劣的生存环境、没日没夜的体力劳动、创业的艰辛,让许多曾经幻想着“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美景的年轻人退缩了。于是,有人暗地在“马架子”里商量返乡。当年4月18日,垦荒队员们集中大返籍。颜世林老人说,大家背着包裹步行到喇嘛甸附近的火车道旁,人都到火车上,或者趴在火车道上,强行让通过的火车停车。有的老乡上不去火车,就步行40多天回到老家。
走访中,老乡们反映,当时的确有很多山东老乡偷偷跑回老家的:“晚上两家住对炕,第二天早上已经人去屋空了。你前面跑了,我后面也跟着跑,因为对附近的路不熟悉,背着行李走了一宿,天放亮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一直在围着屯子转,愣没走出去!有的手脚都冻坏了!”
当年走访时73岁的栾尚明老大爷说:“当时我也跑了,背着小行李,到喇嘛甸火车站以后,我们大家把火车截住了。那时大家以为上了火车就能回家呢,上了火车大家那个乐呀,原来我们上的是拉货的火车,到安达就不走了。后来,在老乡的劝说下,我留了下来。”
颜世林与妻子当年的新婚照
看着丰收的粮食,梁茂菊和老伴儿别提有多开心了
“当时俺屯一共280个人,最后点了点还剩了60多个人。带队来的干部劝大家不要走,这里有这么多的地,不用愁以后没有好日子过……”丰收村支部书记张尽勇说,改革开放以后,家家户户养奶牛,现在,每家人均收入5000元,成为远近闻名的小康村。
闯关东前现找婆家
当年走访时73岁的梁茂菊大娘,是280名垦荒志愿者中的一员。
“俺是党员,啥事儿必须带头!”梁大娘说,当时,有40多个妇女报名来北大荒,后来听说北大荒冷,狼多,就都不来了,只有她自己还是坚持要来。父母怕一个女孩子出门不安全,就为她在垦荒志愿者中选了个对象。
1956年农历的三月初二,白天还在初级社推拉单轮车往农田送粪的她,当天晚上,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和对象向毛主席像鞠了三个躬后结婚了。次日大清早,她便和新婚丈夫踏上北上的火车赶往北大荒。
“那时候不是宣传了吗,到北大荒来,把北大荒变成粮仓,你们到那里去安家落户,生根发芽,开花结果。就这么讲,俺还记得一些。一个人一个牌子,就和解放军似的,上面写着垦荒队员,就这么来的。”梁大娘回忆说,那时候在这儿,人少了晚上都不敢出门。不光经常听见狼叫,还经常见到四五只狼嗖嗖地从外边跑过。野兔、黄羊、黄鼠狼、狍子更是随处可见。
垦荒志愿者们利用农闲时间,自己脱土坯,建土房,陆陆续续地从阴冷潮湿的马架子中搬了出来,尽管是一个屋子住四家,十几户人家住在一栋房子里,但总算有了一个栖身之所。
梁大娘笑着说:“别看那时候俺俩结婚了,刚来的时候,‘马架子’少,大家都分开睡。一直到有了房子以后,夫妻才算团圆了!”
至今,梁大娘仍然住在半个世纪前开荒时建的老房子里,室内没有什么摆设。笔者看到,在现在的丰收村,像梁大娘这样古老的土房少之又少,对此,梁大娘解释说,这房子住着很舒服,冬暖夏凉,留下这样的房子,也想让后代们知道当初创业有多苦多难。
关东冷差点冻死孩子
50年,在历史的长河中不过是短暂的一瞬,然而在人的一生中却是一段漫长的过程。半个世纪过去了,今天,我们走在丰收村的街头时,见到的年轻人已经是当时垦荒队员们的第三代、第四代人了。看到孩子们的幸福生活,张秀兰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说:“孩子能活下来真不易啊,那时候孩子都差点被冻死,遭老罪了!”
“开荒队员中男的多女的少,200多男的才10几个妇女。”张秀兰在开荒志愿者的介绍下,与丈夫相识,并在1956年农历七月十六结婚。
“那时候结婚简单,连衣服都是借来的,买上两元钱的糖,大家凑到一起说笑一会儿,就算结婚了。”张秀兰老人说到这里,禁不住笑了起来。
虽说是两家一间房,南炕一家北炕一家,可总比“马架子”强多了。还没等新建房子里的炕干好,张秀兰就和丈夫高高兴兴地搬进了新房。
1957年农历腊月初一,张秀兰的大儿子出生了。“那时想找块儿布头都困难,孩子没衣服穿,就向老乡们要些旧衣服给孩子改小衣服。”
屋子冷,怕孩子挨冻,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就把孩子蒙在被子里,时不时地撩开被子给孩子通气。
“怕冻着怕冻着,孩子还就冻着了。晚上睡觉的时候,孩子的一只脚冻坏了。”从那以后,张秀兰几乎每晚都睡不上个安稳觉。一天晚上,她迷迷糊糊中一觉醒来,被窝里的孩子没有了。慌乱中,她在被子的外面摸到身体已经僵硬的孩子,可无论她怎样哭喊,孩子都没有反应。后来,在老乡的帮助下,才算把冻昏的孩子救了过来。
短暂的走访结束了,而老垦荒队员们的故事依旧在延续,他们艰难地从困苦中走了出来,有泪水也有喜悦,有悲伤也有欢乐……这是个几乎已经被人们忘记的特殊群体,但他们为北大荒作出的贡献,却是一段不应该被忘却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