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去世,他却没有流泪,为何这个男人的心硬得像石头
读阿尔贝·加缪《局外人》:桎梏中的精神放牧者
我这样坐着,读一本令人压抑的书。书中那个人的死亡,是留给读者的悬念,这是小说的妙处,有如月光女神戛然而止的高音,余音绕梁。可我回味之间是那么地悲哀,通常我这样坐着,在同一个空间里看他们往来穿梭。他们一开口说话,我就看见一个个黑洞般的喉咙里升腾出虚假,真诚,慌张,仇恨,冷漠,热情,善心,恶意。我开始清楚地意识到,我也是加缪笔下的莫尔索。
俗话说杀人偿命,杀人犯被捉拿归案应该算是件好事情,他必须走上刑场,完成人类最不开心的旅行。其实死与不死不重要,重要的是他那种冷静得令人绝望的性格如一把刀深深割裂了人们的心。
莫尔索麻木,是么。
麻木,是世间最让人讨嫌的表情之一。他看上去麻木得像一棵被白蚁蛀空的树。他能在母亲去世的时候,不伤感,不流泪,还惬意地抽烟喝咖啡。可他能洞察所有的细微,灵魂不断游移。他向往女人,海滨,阳光,向往过一种自我空间极其突出的真实生活。
我也想要这样的生活,你们都想,不是么。
你看,我这样坐着不说话,你能否看出我内心如冰川般坚硬么?是什么让我变得懒于开口,懒于抬眼,甚至懒于动身。是社会么,是所谓具有原则性的约束人的规章制度么,是人与人之间的相互猜疑和冷漠仇视么?
我坐在这里,尽管不说话,可我还在思考,我在想我活着是为了什么,某日死去又会留下什么。你看,思想穿插在行为当中,这种快乐,你体会过么。
莫尔索在法庭上的沉默与审讯者们成为鲜明的对比,那群人闹哄哄地辩论,甚至把主角莫尔索冷落一旁,殊不知据理力争对莫尔索而言已不重要,人间不过不如,荒谬的社会多是这样“好笑”。而莫尔索关在监狱里的时候,更是什么都不想做,就是整天躺在床板上望天,时间过去多久,他并不清楚,唯一清晰能辨的就是他自己的思想,仿若河流奔腾不息,更如熔岩即将爆发。他并非冷漠无情,他能感受天空的瑰丽,能想起自己的双亲,能思念情人,能希望人们改进刑法,甚至还能体会绝望当中挽留时间的那种兴奋。既然他是如此敏锐,却为何又要拒绝神父的指导呢。
这样说吧,每年清明,人们都要到死去的亲人坟前祭奠,以此寄托哀思。可是,人们却又都知道,人死之后灰飞烟灭,这个世间是绝没有魂灵的。即便这样,他们还是要去做,这是一种约定俗成,是千百年来不变的定式。其实怀念这种思想是存在于心,而心能容纳万物,包括死人。所以,莫尔索这样做,不过是坚持了自己的一种信念,他不愿循规蹈矩地去做别人都做的傻事。真理掌握在少数人手中,可社会大众并不容忍这样的少数人。所以莫尔索拒绝神父,被人看作异类,实在令人唏嘘。到底是莫尔索疯了,还是社会大众疯了?
好的小说,大多是一部灵魂史。加缪小说犹如此。他受西方存在主义哲学的影响颇深,同时受出生环境和历史背景的影响,形成了存在主义文学模式。尽管小说情节颇为荒诞,作者却能成功地把自己的思想从现实生活中剥离出来,享受着自我空间的喜怒哀乐,从而借助对精神状态的描述使作品达到绮丽完美的叙述效果。
莫尔索知道自己会死,但他并不为此绝望,他的灵魂独在一隅,或在荒漠奔跑,或在绝壁攀爬,或在草原游牧,或在丛林历险,从头到尾体验着艰难的跋涉和自我的对峙,而他在这种痛苦当中,始终是自由而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