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有三:生之维艰,命为大
2020年就要落幕了。
每到年底,我们都会感慨时间过得太快,“年难留,时易损”,尤其人到中年。我们接受时间的安排,也接受不可违逆的宿命,在感慨中一点点老去。但2020年过得快也慢,还艰难,时时小心步步胆颤,它留给我们的记忆将会异乎寻常的深刻与难忘。
2020年,我们集体庸常,奢侈谈理想谈行路万里看世界,只关心粮食和蔬菜,关心呼吸的每一口空气;我们又前所未有的被激发出强烈的家国情怀,“无穷的远方,无数的人们,都和我有关。”
这一年出现的频率最高的新词莫过于新冠。可以肯定,明年再明年,时过境迁,这个词语就像家里的老物件,被供在幽暗的角落,蒙上一层厚灰尘。但身居其时,它犹如魔鬼附体一样可怕可憎,撕扯着人脆弱神经。我们有过很长一段时间像是被一股妖风刮到大海的远处,四顾茫茫。该往哪个方向航行,何时归岸?我们心里没底,专家也不能预测,他们能预测的仅是若人人做好防护病毒会早日败阵下来。但每一天太阳照常升起,有人唱起了“我的祖国和我像海和浪花一朵,一刻也不能分割……”,然后许多人跟着唱,歌声如海浪翻腾,这些都给了我们敢于直面惨淡人生的勇气,和加缪的《鼠疫》中被困在城中的人们一样,没有在困境中绝望、颓废。
上半年的开学时间一次次被推迟,等着一场又一场的春雪化成细流催发了万物,等着春花千朵万朵开了又谢,等着孩子们在家过完一
个人的“六一”,终于等到一纸“开学”的红头文件。我们一一做过核酸,沐浴更衣,然后神清气爽赶往校园。可是欢天喜地的日子不长,两周后疫情突发,尽管是极小范围,但停课没商量。那一天离开校园的时候师生们怅然若失,谁也不想说声“再见”。我们不知道下一次开学会在什么时候,也不知道接下来有多大风浪,命运之舟将怎样摇摆。我们深切感受到幸福其实很简单,每天有学上,有班上,有朋友在身边陪伴。身为老师,能和学生相守在学校的生活是多么美好,每天早出晚归的生活节奏是多么让人心安。
远程授课找不到感觉。看不到孩子们生动的表情,也得不到他们及时有效回应,屏幕两头的人像是隔着万水千山,交流总是不畅。在课堂上惯于自我陶醉的老师,惯于在互动中获得成就感的老师,都无一例外地感情受挫。老师像在自说自话逗自己,当然乐不了自己,只会让自己陷入无趣、纠结、尴尬中。寂寞无人省,一腔热情付水流。我们很多时候恨恨地盯着屏幕胡思乱想:我在呢,你们在干嘛?有没有开溜?伏案瞌睡了吗?发呆?上网聊天游戏逍遥?这种感受好比你恋着一个人,一刻不停地写情书表白,痴痴等候这个人能有温情友善的回信哪怕只言片语,但这个人无动于衷,你伤心,你无计可施。检测的结果也证明孩子们思想放野马了。
活下来真好。那些坚守前线的英雄的人们,医护人员、志愿者、保安、民警,用肉身筑起坚固的防疫长城,用自己的生命之光驱散别人的心头阴霾,置身危难中换别人岁月静好。他们逆行的背影就是烙在和平时代最美勋章,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不只是勇气使然。许
多人葬身在抗疫路上,这让我想起了在火海里逃生的蚂蚁家族。山火爆发,蚂蚁们抱成球,滚过火海。那些外围的蚂蚁被大火烧焦,但蚂蚁家族以牺牲少数的代价存活了下来。人类文明的发展都是由这样的英雄推动的,一马当先,凛然担当。
走过2020,我们还活着,是幸运。我们活着不是因为自己命大,而是被保护的严实,襁褓中的孩子就是被父母亲这样保护着的。每经历一件大事,我们国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想说“我骄傲,我是中国人”。伟大的祖国,英明的党,“生命重于泰山,疫情就是命令,防控就是责任。”任何赞美之词都无力表达我们感恩之情。我们常常被暖到哭,姑且不说年初一方有难八方支援的故事,不说居家隔离期间,有人送新鲜的蔬菜、水果等各种生活必需品上门,还有人打电话疏导心理,只说下半年上班的每一天,公交乘务员不厌其烦提醒乘客戴好口罩,单位后勤不厌其烦地为员工发口罩、测体温,为工作、生活区域定时消毒、通风。商场门口,入口处一叠口罩,旁边一行字:忘记戴口罩者自取;出口处一瓶酒精溶液,旁边一行字:别把病毒带回家。
2020年即将赴入匆匆那年了,但一切过往皆为序章,时光知味,岁月苦也香。愿未来的世界风平浪静,山河无恙;愿万物生灵都被温柔以待,尽享生命的尊严与美好;你我在,健康在,尘世的幸福在,归家,有亲人可相守;出门,大街上熙来攘往,笑语喧阗。
若能落一场大雪为今年画上句号,将这一年所有坏情绪埋葬,噩梦不再,那真好;等雪化了,春便欣欣然来临,大千世界焕然一新,那真好。
想起一句歌词:以后都能看到每个人的笑靥,甜甜地融化在你我心田,愿所有安稳都如约而至,带来永远的温暖和祝愿。
生不易,当好好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