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重起飞,阴沟翻机,记中国民航8071号机85年黄海农场事故

参考资料:中国民用航空局编《民用航空飞行事故汇编·1949-1989》,P328~P330页

群众盛情难却,回程装机过重,飞不起来掉沟里了

中国民航(CAAC)飞翔红五星标志

1985年9月7日上午,一架隶属于中国民航上海管理局第十三飞行大队的运-5乙型小型运输机停在位于江苏省响水县黄海国营农场的农用机场停机坪上,就在前一天,这架民航注册编号为B-8071、机龄27年、已经飞行了7906小时又26分钟(期间翻修了7次)的老机圆满的完成了在黄海农场的空中喷药飞行任务,当天准备搭载7名派出的空、地勤人员(左座责任机长XXX,右座机长XXX,派出作业基地负责人XXX和电台报务员1名、机械师3名)调机回济南张庄机场。

中国民航运-5机群

滑行中的运-5运输机

进行喷洒药物作业的运-5

由于喷药质量得到农场的好评,在欢送机组时农场方面送了不少本场出产的各种农产品,再加上执行这次空、地勤人员个人额外采购的农副产品将飞机的机舱塞了个满满当当(扣去人员乘坐的位置和喷洒设备存放的空间),飞行准备只有责任机长XXX和机长XXX2人负责,其余人都忙于采买去了。

国营黄海农场曾经是重要的“知青”下乡目的地

整个飞行前的准备工作和登机乃至滑行都只能用两个字形容——“混乱”,如果用四个字形容那就是——“一片混乱”。

在准备航线时没有就调机飞行进行分工,所有物品在装机前都没有过磅,全部都是往机舱中胡乱一塞了事,起飞全重由基地负责人XXX和责任机长XXX“毛估估”;装机工作无人检查,平衡无人测算。只是在准备滑行前,基地负责人看飞机尾轮被压得厉害,对飞行机组说了声“尾轮压得挺重,滑行注意”,机组虽然答应着,但也仅仅就是“答应着”而已。

本厂长绘制的B-8071号运-5乙型农用运输机双面侧视图

当天黄海农场晴空少云,能见度大于10千米,东北风每秒2~3米,气温约30℃,天气适合飞行。

8时45分,B-8071号机开始滑行,果不其然因为尾轮被压得较重,刚一离开水泥质地的停机坪进入土质滑行道就立刻下陷(下陷约25厘米),见飞机滑行滑得都如此吃力,机组让搭乘的5人先全部下机,在地面人员的协助下将飞机尾轮从土中脱出,转到较为坚实的土面上重新启动引擎滑行进跑道头再招呼临时下机的5人重新登机。在一片乱哄哄之中,B-8071号机终于开始加力滑跑,时间是9时05分。

黄海农场农用机场的跑道长500米,对于运-5这种短距离起降能力极强的飞机来说绰绰有余,但当天飞机却显得对地面格外“留恋”,一直滑跑了约400米才依依不舍的离开地面(运-5在经验丰富的机组手中最多滑跑200~250米就能飞起来)。离地后,机组稳杆增速,但飞机爬升异常缓慢,飞出跑道尽头240米。到达大寨河上空时才仅仅爬升到10米的超低空,机头呈上仰状态。为了避免失速,机组立即顶杆制止,甚至连同样拥有运-5机长资质的派出作业基地负责人XXX也亲自上阵协助机组顶杆,但是依旧无法制止机头上仰,在机头上仰的带动下飞机的高度从10米一下子跃升到约30米就陷入失速,随即开始向左侧滑并下坠,机组随即向后用调整片并带杆试图补救但已然无济于事。9时06分左右,也就是B-8071号机起飞仅仅1分钟,飞机就带着俯冲和左坡度接地,左侧主轮首先接地并被折断,猛烈的反冲力将飞机弹起,并继续向前跃冲了7~8米后第二次接地,接地地点位于一个下坡(坡底是一条小水沟),于是乎沿着下坡再向前滑行了约2米后,飞机一头栽进了位于机场跑道道头约500米、中心延长线左侧150米处的排水沟中,机身龙骨和隔框多处变形,蒙皮撕裂,整架飞机失去修复价值。机上7人中1人重伤、2人骨折,其余4人轻伤,构成一起二等飞行事故。

善良而又佛系的运-5又双叒叕拯救了7人的性命。

如今黄海农场用直升机进行撒药作业

来自民航上海管理局的调查组在抵达黄海农场后立即对坠机现场和飞机残骸进行仔细检查,检查表明:飞机引擎油门杆及变距杆在最前位;磁电机放1+2;油箱开关在双通位;引擎散热片在中间位;防尘滤网在中间位;引擎调速器工作正常、无卡阻现象;操纵系统完整。滑轮除了一组在坠机时掉落外其余全在正常位,升降舵可灵活操控自如;前缘襟翼活动正常;襟翼放下31~32°。

根据幸存的机组和乘员的回忆:B-8071号机当天起飞前引擎试车一切正常,在起飞过程中引擎未有任何异常现象;由此可以证明:B-8071号机在事故发生前没有任何故障。机组在当天飞行前8小时休息良好,身体没有不适反应,也没有任何饮酒和用药记录。因而,飞机本身故障和机组操纵失误导致坠机的可能性可以被排除。

调查组随后将从坠机现场回收的机载物品一一回收过磅,经计算,飞机结构重量为3293千克,设备(喷洒设备,容器和地面指挥器材)重量423.5千克,机组2人体重总重160千克,滑油重75千克,汽油重620千克,搭乘5人体重总重370千克,各种农产品总重672.5千克,起飞全重为5614千克。按照运-5型运输机最大起飞重量5250千克计算,超重了364千克。

在机场上进行装载作业的运-5

虽然是超重了,但这个超重量最多让飞机飞不高、飞不远,不至于坠机,毕竟1978年民航兰州管理局第九飞行大队的B-8223号机拼命多装大米和鸡蛋,在发现动力不足被迫扔弃了部分后在油尽迫降前依然超重了250公斤(具体详情请看本厂长多装了五百斤米和蛋,回顾中国民航8223号机78年大东沟迫降一文),说明364千克这点超重不至于让B-8071号机飞不起来,更不至于掉下来。

进一步查看物品的摆放时终于发现了问题的端倪:在这些以上这些重量中,有820千克的人员和物品被安置在机舱的后部区域,导致飞机的重心明显靠后,其中120千克的小型工具被放置在尾舱和尾门之间的区域,这是造成飞机在滑行时“尾轮重”的直接原因。

本厂长绘制的B-8071号运-5乙型农用运输机细节1

本厂长绘制的B-8071号运-5乙型农用运输机细节2

由此,调查组得出了B-8071号机黄海农场二等飞行事故的结论:此次飞行事故的直接原因是飞机装载中心太过靠后以及超重飞行两个因素叠加所致。

从飞机的载重情况判断:飞机超重约364千克,农业机空机的重心为24.4%,中心位置基本上在粉桶(装载药粉的容器)处,而B-8071号机所载人员、物品中有820千克的重量集中在粉桶后,其中120千克更是置于尾舱处,重心太过靠后。

从飞机的滑行情况判断:物品装机后,乘机人员还未登机的时候飞机就已经出现尾轮压得厉害。在滑行中,尾部太重,转弯不灵,乘机人员又被迫下机,调整尾轮角度后才将飞机滑进跑道。

从起飞前调整片使用情况判断:坐在副驾驶位置的机长XXX回忆:起飞前放襟翼25°,调整片向前用到头,起飞时杆上压力不明显,离地稳杆时感到杆还是很有份量的,开始一只手可以做到稳杆,到后来就算双手握杆也把持不住杆的稳定。左座的责任机长回忆:起飞的时候后半段他用腿帮着顶杆,感到杆很沉重,顶得他腿很疼。

从飞行现象上判断:根据机组回忆,起飞滑跑时正常,飞机离地时姿态正常,到达大寨河上空时机头上仰,机组顶杆制止不住进入失速侧滑坠地。但目击者反映:飞机是快到跑道头才离地,他们普遍担心飞机飞不起来,离地时机头翘得比往常高,但高度上不去,到大寨河附近是机头翘得更高,向左侧着掉下去了。

本厂长绘制的B-8071号运-5乙型农用运输机细节3

本厂长绘制的B-8071号运-5乙型农用运输机细节4

因为飞机装载重心靠后并超重,所以滑跑距离变大,由于机组在起飞前已将调整片向前用到头,所以飞机依然能飞起来。但随着空速的增加,升力上升,压力中心前移,产生抬头力矩,必然导致俯仰平衡的破坏。但此时升降舵面向下角度已经基本用到了极限,因此,驾驶杆虽被顶到了头,也制止不住机头上仰的趋势,最后导致飞机失速坠地。

调查组最后向第十三飞行大队领导层宣布:这次飞行事故纯属一次严重违章飞行所造成的责任事故,违反民航局《重申禁止飞行的有关规定》第七条“飞机上装载超重或装载不符合规定的严禁起飞”的规定,责令第十三飞行大队对涉事机组严肃处理(具体处理就不得而知了)。

B-8071号机性能数据

机型:运-5型小型运输机

乘员:机组2人+载员14人(最大)

长度:12.69米

翼展:18.18米

高度:5.35米

空重:3367千克

最大起飞重量:5250千克

最大商载:1500千克

发动机:一台活塞-5型星形活塞发动机,单台1000马力。

经济巡航飞行速度:160千米每小时

最大载重航程:845千米

实用升限:4500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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