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雨三】论鼓胀及其治验

朱丹溪脾具坤静之德,而有乾健之运,故能使心肺之阳降,肝肾之阴升,而成天地之泰,是谓平人。今也七情内伤,六淫外感,饮食失节,房劳致虚,脾土之阴受伤,转输之官失职,致阳升阴降而成天地不交之否。清浊相混,隧道壅塞,郁而为热。热留为湿,湿热相生,遂成胀满,《经》曰鼓胀是也。以其外虽坚满,中空无物,有似于鼓;以其胶固难治,又名曰蛊,若有虫侵蚀而有蛊之义焉。宜补其脾,尤须养肺金以制木,使脾无贼邪之患;滋肾阴以制火,则肺得清化之令。却咸味,断妄想,无有不安。医者急于取效,病者苦于胀满,喜用利药以求通快。不知宽得一日半日,其胀愈甚而病邪甚矣,元气伤矣。
又曰水病当以健脾为主,使脾实而气运,则水自行,宜参术为君,视所挟证加减。苟徒用利水药,多致不救。按其所论治水治鼓之法,均以健脾为主,果属扼要之法。盖脾为中土,土实则堤岸巩固,邪水焉能泛滥为害哉?况脾土一健,水湿自能运化,而胀满亦可不治自愈。虽然用参术以培土制水,不过对于脾不运化其水湿者而言。
至于下元之水火两亏,致膀胱之气化不行而成者,绝非参术之健脾者所可疗也。然脾不运化,与水火两亏,何以别之?曰:必须察其脉理可知。凡右寸关脉较两尺尤虚者,是脾虚之证。若左三部及两尺脉较右寸关尤虚者,即为水火两亏之证也。惟肾虚者,不可误补其脾,误补则无益而反损。盖补脾之药,不利于肾虚之体,以土克水故也;而补肾之药,犹可以健脾,以肾为脾胃之关,且命火可生脾胃之土也。
治鼓之法,非温暖其水脏不为功。故李念莪谓:诸湿肿胀,皆属于脾,其本在肾,其末在肺。又孙真人谓:补脾不如补肾,即此意也。故患水火两亏之证者,必须用附桂八味汤以补其肾与命火,则不但可以健脾,抑且为利水之圣药。盖肾司二便,肾中之水火足则二便自利。且肾与膀胱相为表里,肾气一足,则膀胱之气化亦足。
用此药以治愈鼓胀及水肿者,约有千余人之多,实属下元虚寒证之无上灵丹也。至于湿热内郁而成此等症候者,间或有之,惟十中不过一二。如患湿热内郁,脉必沉实,且数见于左部,可用四苓散参入滋肾丸六一散;见于右部可用大承气汤下之。至于寒湿痰饮而成此证,犹属少数,脉必沉弦,见于左部宜五苓散,见于右部宜控涎丹十枣汤等。
又若气鼓、血鼓两证,气鼓必右寸关沉涩有力,而其胀必在脐之上,宜用平胃散加枳实、槟榔等治之;血鼓必左关尺脉沉涩有力,其胀必在脐之下,且皮肤晦暗,筋络青紫,宜用抵当汤以治之。若欲知其病之缘由,必须辨别其脉之明确,庶照法治之,无有不效。此属经验所得,故特表而出之。
单腹鼓危症奇验
浮桥南新桥蒋少卿,年四十左右,患单腹鼓,百药不效,卧床不起者已1月余矣。饮食不进,气息奄奄,诸医以为不治矣。因其戚黄瑞林曾患同样之症,经余治愈,由是而介绍之。
见其腹胀大无伦,皮几欲裂,大小便均秘。其脉左微细欲绝,右关沉滑,知其宿积窒塞于胃中,中焦之气机停滞,而膀胱之气化亦绝,殊为危险。即用土郁夺之,水郁泄之法,以大承气汤附桂八味汤枳术丸等,掺和而用之。服之1剂而大小便即通,腹胀亦去其半。再诊其脉,右已平,左仍虚细。乃单用附桂八味汤,服之七八剂而胀即退尽。此症危险已极,而用一补一泻之法,竟起死回生。若非识病真确,用药奇特,焉得而挽救哉?
又单腹鼓危症治验
太仓城内过稚云,年40余岁,患单腹鼓症。经治数医,愈治愈剧。余诊之时,已腹如抱瓮,形肉消瘦,得食则胀且痛。其脉左浮紧,右沉细。即用附子理中汤加麻黄、桂枝、茯苓、青皮、陈皮。嘱其服2剂,除麻黄再服2剂。复诊,其腹已宽而食则不痛。左脉之浮紧亦除,惟右部仍弱,再照原方除麻黄加肉桂、白芍,嘱其服10剂,腹胀全退。
其始诊左脉浮紧者,是寒邪伏于足太阳之表分也,故用麻桂以疏散之;右脉沉细者,系脾肺虚寒证也,故用附子理中汤以温补之,加青皮、陈皮、茯苓以调和肝胃之气。此即塞因塞用之法。
古贤谓鼓胀一症,不脱肺、脾、肾三经。兹用附子理中汤以大补其肺脾肾,而再以疏散其膀胱经之寒邪,则膀胱之水道得利,又以调和肝胃之气,则胀不治而自愈矣。
气虚胀满致成单腹鼓危症治验
罗店绅士孙诞石之兄叔虞,年六十余矣,患胸腹作胀。时医用消导利气药,病尤剧。召余至,见一医已开大承气汤于桌上。切其脉,左沉微,右已绝。见其胸腹凸起,按之板硬,如鼓皮之紧绷,水浆不入于口者数日矣。自谓胸中有物窒塞,致气亦不能呼吸,求为开通之。
余问其家人,桌上之方服过否?曰:未也。余曰:未服此方,或可挽救。即用大建中汤,以别直参30克,蜀椒9克,炮姜6克,加白术、枸杞子各30克,制附子9克。嘱其煎浓,冲饴糖一小杯,频频服之。俟余出,曾开大承气汤之医(系其亲戚)即来视予方。咂舌而谓其家人曰:若无病之人服此药,尚且作胀,况胸腹之胀硬如此,而再用此大热大补之重剂,岂非胀上加胀乎?此药则速其绝矣。家人闻其说,则犹豫不决。孙诞石曰:数年以来,吾家数人之危病,均经王某用特别法治愈。如不服此方,命恐难保。经其力谏,始从之。
初服只可受一二匙,后即渐渐增多,腹中作鸣,而自谓胸中爽适,频催续服。服之2剂,其胸腹之胀硬即变而为柔软矣。水浆不能进之胃口,竟然欲思饮食矣。此症虽由于脾胃虚极,中阳衰败。实则以下元真阳衰微,不能生火以燠土,致运行输化之机截然停滞,而致气虚中满。再服破气伤脾之药,耗散其中气,催绝其脾胃,故现此至虚有盛候之症也。
余即以内经塞因塞用之法,再以仲景之治胸腹作痛,出现有头足、手不可触近者之方,竟将九死一生之病而挽回之。古法古方之神且速有如是哉。
血鼓单腹鼓治验
茜泾南门外吴梅林之妻,年三十左右,患单腹鼓。医用舟车丸泻之而胀尤甚,致形神疲倦异常。余见其腹皮晦暗,筋络青紫,切其左脉弦涩,知为瘀血凝滞于内而成血鼓之症,即用抵当汤。服后如猪肝之瘀血块果下不少,而腹胀顿宽。再嘱其日服韭菜汁3杯,约10日后而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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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本文摘自《近代名医医话精华》

  • 作者:张存悌,编辑整理/刘继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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