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上最著名乌鸦嘴

宋时一只先天下之忧而忧的鸟--范仲淹

高山流水

梦得《石林燕语》载:“范文正始以献'百官图’讥切吕相,坐贬饶州。梅圣俞时官旁郡,作〈灵乌赋〉以寄,公以作赋报之。”梅赋以乌鸦为喻劝范仲淹不必直言以取祸,范以同名作灵乌赋遂答之,借乌鸦以言志。范仲淹曾担任北宋京城开封的知府,他在京城大力整顿官僚机构,剔除弊政,仅仅几个月,开封就“肃然称治”,取得了相当不错的政绩。只要他不再得罪什么朝廷的大人物,本可凭此政绩逐渐获得进一步提升,继续向上爬,然而他却生性耿直,心直口更快,不仅不会阿谀奉承,看到朝事时政上的过失不管是不是在他的职责范围内,他都要理直气壮的提出批评。

范仲淹发现当时的宰相吕夷简同志开后门滥用私人,培植党羽。便根据自己的调查,绘制了一张“百官图”,在景佑三年(公元1036年)呈给宋仁宗。老范同志指着图中开列的众官升迁情况,对吕夷简先生提出了尖锐的批评。更进一步的是老范还连奏四章,弹劾指斥吕夷简的狡诈。

吕夷简先生也非等闲之辈,自幼熟读兵书战策。三十六计倒背如流,老谋深算。略施小计,便给小范同志穿上了小鞋。小范同志被贬为饶州(治今波阳)知州。

饶州在鄱阳湖畔,从开封走水路赴任,须经过十几个州。一路上竟无人出面接待范仲淹,怎么说也堂堂一地委书记,只扬州一官员和范书记是故旧,简单置薄酒招待了下。而我们的范书记对此毫不介意,反而作诗道:“世间荣辱何须道,塞上衰翁也自知”。

随后,范仲淹的妻子李氏病死在饶州,更不幸的是范书记自己也大病一场。在邻近做县令的友人梅尧臣同志,于是心生怜悯,写了一首《啄木》诗和一首《灵乌赋》给范书记。

在《啄木》诗中,梅尧臣同志劝范仲淹不要象啄木鸟一样,啄了林中虫,却招来杀身之祸,面对贪官污吏不要过于耿直;说你别姓范就犯傻。《灵乌赋》中也是说他在朝中屡次直言,都被当作乌鸦不祥的叫声,劝范仲淹应学报喜之鸟,而不要像乌鸦那样报凶讯而“招唾骂于里闾”,希望他从此紧闭喉管,粘住嘴唇。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明哲保身以及保乌纱。

范仲淹同志立即也回写了一首同样题目的《灵乌赋》给梅尧臣县长,偏不领梅尧臣一片苦心。他在赋中坚定不移的写道,无论如何他都要坚持正义和真理,不管人们怎样讨厌乌鸦的哑哑之声,他始终愿意“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范书记在饶州任上两年后,党项族叛乱,西边边陲吃紧。仁宗又想起了小范同志,范仲淹被朝廷重新起用。在平定边患与庆历新政中,范仲淹发挥了中流砥砫作用,并官拜枢密副使(相当于副宰相)。

宋仁宗曾有手诏,要范仲淹等人“尽心为国家诸事建明,不得顾忌”。所以小范同志乌鸦作风一以贯之,在《答手诏条陈十事》中指出:“我国家……纲纪制度,日削月侵,官壅于下,民困于外,夷狄骄盛,寇盗横炽,不可不更张以救之……”

可叹的是,小范同志这张真心实意直言无忌的乌鸦嘴,即使在尚为贤明的宋仁宗治下,林语堂先生曾说这是文人最好的时代。但因动了既得利益集团的奶酪,再次遭遇贬谪,庆历新政中途辍止,社会流弊依旧,痼疾难医!

作为后来者的王安石无力挽救颓势危局,在金朝外族的进攻面前,徽钦二帝被俘,北宋王朝轰然坍塌。怒发冲冠的岳飞只能凭栏远眺北国,仰天长啸。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附范仲淹《灵乌赋》全文:

梅君圣俞作是赋,曾不我鄙,而寄以为好。因勉而和之,庶几感物之意同归而殊涂矣。

“灵乌灵乌,尔之为禽兮,何不高翔而远翥?何为号呼于人兮,告吉凶而逢怒?方将折尔翅而烹尔躯,徒悔焉而亡路。”

彼哑哑兮如诉,请臆对而心谕:“我有生兮,累阴阳之含育;我有质兮,处天地之覆露。长慈母之危巢,托主人之佳树。

斤不我伐,弹不我仆。母之鞠兮孔艰,主之仁兮则安。度春风兮,既成我以羽翰;眷庭柯兮,欲去君而盘桓。思报之意,厥声或异。警于未形,恐于未炽。

知我者谓吉之先,不知我者谓凶之类。故告之则反灾于身,不告之者则稔祸于人。主恩或忘,我怀靡臧。虽死而告,为凶之防。

亦由桑妖于庭,惧而修德,俾王之兴;雉怪于鼎,惧而修德,俾王之盛。天听甚逊,人言曷病。彼希声之凤皇,亦见讥于楚狂;彼不世之麒麟,亦见伤于鲁人。

凤岂以讥而不灵,麟岂以伤而不仁?故割而可卷,孰为神兵;焚而可变,孰为英琼。宁鸣而死,不默而生。

胡不学太仓之鼠兮,何必仁为,丰食而肥。仓苟竭兮,吾将安归?又不学荒城之狐兮,何必义为,深穴而威。城苟圮兮,吾将畴依?宁骥子之困于驰骛兮,驽骀泰于刍养。

宁鹓鹐之饥于云霄兮,鸱鸢饫乎草莽。君不见仲尼之云兮,予欲无言。累累四方,曾不得而已焉。

又不见孟轲之志兮,养其浩然。皇皇三月,曾何敢以休焉。此小者优优,而大者乾乾。我乌也勤于母兮自天,爱于主兮自天;人有言兮是然,人无言兮是然。(本文仅代表作者观点,内容与平台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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