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评A329：浓荫绿树依旧敦南道——读《鸳鸯谱》

文/望月听雪

“有井水处有金庸，有村镇处有高阳”，这是世人给予他的评价，代表作品有《胡雪岩》、《慈禧全传》、《红楼梦断》，他“熟知历史掌故，凡笔记、野史、杂著、诗文及民间传说都烂熟于心，信手拈来，很自然地融入小说之中，读来有很浓的临场感。他对历史兴亡、政治成败、宦海浮沉、社会万象、商业竞争等洞察幽微，写故事、写人情、写斗争，很少有人堪与比肩。”可谓以绝代的文笔写绝代的人物，将历史娓娓道来，那个尘封了久远的年代向你扑面而来，青砖红瓦、马踏街巷、歌舞酒肆……

——袋中人

王辅臣，本姓李，号“马鹞子”，一场"戊子之变"，让王辅臣名扬天下。“王辅臣身先士卒、作战勇猛，即便是面对英亲王阿济格率领的八旗精锐也是毫无畏惧，硬生生地将其打退，随后摄政王多尔衮两度率兵亲征，也同样是无功而返。从这个时候开始，王辅臣便有了'活吕布’和'马鹞子’的称号，尤其是这个'马鹞子’的称号，令八旗将士犹如谈虎色变一般感到了畏惧。”

故事便是在这样的乱世背景下铺陈开的，米文信，“二十岁不到年纪，肉白皮嫩，说话细声细气，还带着点儿娘娘腔”，骑了一头黑驴来到镇子上，打算四两银子买个女子回家，原以为他就是主角了，可一篇小文看到最后，方才醒悟，原来是那个买来的姥姥才是主角。

“王辅臣，原任甘肃平凉提督，曾蒙当今康熙皇帝面赐设在御座前面的'蟠龙豹尾枪’，不想也跟着吴三桂反了，在宁羌杀掉经略大臣莫洛，一路往东打了过来。如今是两军对阵，定西大将军贝勒董额正驻西安。”

“等交上了四两银子，有人带着他去'领货’。走得远了，米文信赶上 两步，叫一声：'总爷！’接着把一两银子塞了过去。那人愣了一下，旋即会意地点点头：'我让你自己挑一个！可是准摸不准看，一看，我们这个买卖就做不成了！’他们所卖的是从甘肃一路掳掠来的女人，有老有少，有俊有丑。每人一个布口袋，口子密密缝住，四两一个论袋卖，好坏各凭运气。如果可以看一看，年轻貌美的抢着买，既老且丑的没人要，那不是生意经。所以就这'准摸’，也还是一两银子的功效。”乱世里的民生疾苦可见一斑，“烽火照西京，心中自不平。牙璋辞凤阙，铁骑绕龙城。雪暗雕旗画，风多杂鼓声。宁为百夫长，胜作一书生。”

等扛回袋中人，打开，“第一眼看到的是一头白发；再看时，还是一头白发！褪下布袋细看，真的娶回一个姥姥来了。'唉——’米文信长叹一声，双泪交流，心里那份窝囊的感觉，逼得他简直要寻死。”隔壁南屋一个近七旬老头，“跟米文信一样，也是花了四两银子买了个女人，但不像米文信那样东摸西摸，随便扛了一袋就走，不想倒是十七岁的大姑娘。”而这个白发婆婆，竟然与大姑娘深夜换了衣裳，上演了一出偷梁换柱的戏码，将这个素未平生的姑娘救出苦海，也圆了米文信的姻缘梦……从头至尾，这只是一个白发婆婆而已，没名没姓，却看得出她的胆识气魄。从历史资料里看，这场动荡的罪魁祸首王辅臣，终是未落得一个好下场，自尽而亡，“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小红拂

“清代两江总督陈銮，字芝楣，道光中，先后协助陶澍、林则徐治漕、治运，为其所倚重。官至江苏巡抚、署两江总督，辑有《先正格言》10卷，著有《耕心书屋诗文集》、《楚名臣言行录》等。”

这个故事的主人公自然便是陈銮，历史上为一名士，也不知此番风尘遇合侠义红颜，是否确有其事，自诩李药师，称呼女子为小红佛，便是用了“红拂出奔”的典故了，“杨家执拂妓，拿起李药师方才拟就的策论来看，又看了看他案侧之剑，箧中之书，方含笑道：'丝萝不能独生，所以愿依乔木。以君才略，配我韶华，不知阁下愿与不愿呢？’随后红拂将李药师所写之策论，就着烛火点燃，一焚成烬，二人次日清晨出城，鸥游江海，以待时机。后，李靖追随秦王李世民四处征战，武德年间，南平萧铣。及后，秦王登基，是为唐太宗，李靖又率军平定四方，贞观四年，北破突厥；贞观八年，再西平吐谷浑，唐太宗乃封李靖为卫国公……红拂夜奔，慧眼识英雄，是为千古佳话。”

“袋中人，小红拂，雪媒，女贞子歌，凤还巢，解差与犯妇……错换姻缘、千里寻夫、爱情骗局……栩栩如生的人物，别具韵味的笔触，精巧的构思，奇妙的反转，六个超出现代人想象的古代民间故事，六段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浪漫爱情传奇。”高阳妙笔生花，书写一阙阙街头巷尾的民生，斯人已去，妙音不再，留下其千古绝唱，余音绕梁在深巷，看他的文字，仿佛看见那一个个人物穿街走巷，又似乎看见他也混在那些人物中，提着一壶酒，颠颠走来，“记得也好，忘记也罢，正是浓荫绿树依旧敦南道，小巷车满总是不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