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位詩人共評張凡修《母親的棉花》
22位詩人共評張凡修《母親的棉花》
《母親的棉花》
張凡修【河北】
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
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
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
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一隻只嘗到甜頭的舌頭
拱著母親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嬌的孩子
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
看著母親在花叢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動
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
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
原載《詩刊》2008年9月號下半月刊
評文目錄:(合計17160字、排版不分先後)
1、(湖北潛江)楊華之
2、(甘肅)李天琪
3、(福建三明)盧 輝
4、(江西萍鄉)賴鹹院(筆名柳碧青)
5、(內蒙古通遼)曾 煙
6、(遼寧盤錦)劉亞明
7、(湖南)鄒 定
8、(河北玉田)臧貴中
9、(四川閬中)何燕子
10、(西安)西糧人家
11、(遼寧燈塔)詩人水弦
12、(石家莊)唐朝小雨
13、(石家莊)飛翔的夏天
14、(廣東茂名)藍 蓓
15、(廣東清遠)李銜夏
16、(山東泰安)張紅靜
17、(唐山)鄭茂明
18、(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劉波
19、(湖北應城)李漢超
20、(四川)五柏清源
21、(四川)梁登壽
22、(河南)梁文權
1】
《詩意丘陵的獨特呈現》
——張凡修詩歌讀後
楊華之【湖北】
在我手捧的《丘陵書》中,詩人向我們展現了一個廣闊的、人見人愛的詩意家園。詩是象形的,這是無數詩人的詩寫秘笈,張凡修將這一點發揮到了極致。在他的筆下,一個勞作的婦女,一株站立的高粱,一隻受傷的蟲子……一個個我們司空見慣的畫面,總是被他書寫得風生水起,並能讓我產生自歎不如和自我遲鈍的感慨。比如那首廣受好評的《母親的棉花》,它所呈現的不過就是“棉花”、“青桃”、“母親”等意象,但詩人表達得卻是如此獨到:將“青桃”當作不會說話的孩子,將母親的勞作當作“教孩子說話”——這蘊含了多少愛意啊!將開放的棉花當作“舌頭”——這傳神之筆誰能想到?讀罷此詩,我不由得被詩中彌漫的濃濃溫情所打動,這哪裡是在寫棉花,分明就是在不露聲色地寫母子深情。這種常見的題材,常見的情感,書寫者不計其數,有的人不是寫得蒼白沒有感染力,就是寫得太過火顯得矯情,而詩人張凡修卻能拿捏得恰到好處。
2】
《一首讀了兩年才理解的短詩》
——書讀百遍,其義自現,是古人對閱讀的一種經驗之談。
李天琪【甘肅】
的確,有些文字因為讀者個人閱歷、修養、感悟能力的差異,可能造成理解上的障礙和偏差,但是如果多讀幾遍,或許會有柳暗花明的驚喜和發現。閱讀次數的多寡,固然不是讀通弄懂一篇文章的唯一標準,但至少可以影響到理解的深淺。
毛主席曾對他的秘書說,紅樓夢不讀5遍就沒有發言權!偉人尚且如此,何況平凡如你我者,更不能因為理解力和悟性的不足與自己渴慕的文字失之交臂,更不能作為判斷一篇文章優劣的標準。河北詩人張凡修的《母親的棉花》就是這樣一首差點與我失之交臂的好詩歌。
兩年前的陽春季節,他給我寄來了剛剛出版的詩集《丘陵書》,因為收錄詩集的大部分詩作在他的個人博客裡幾乎都淺嘗輒止的讀過,並且還不揣淺陋寫過幾篇所謂的詩評,所以並沒有抽出時間集中閱讀,而是放在靠近床邊的書架上,一有時間,就隨手翻出來瞄上幾眼。
書很薄,翻閱起來也方便,斷斷續續,居然也看過不下三四遍。必須承認,每次走進張凡修的丘陵地帶,都是對故鄉的一次真實抵達和對如今抽象畫和概念化了的農事進行一次實地踏勘和躬身的撫摸。《母親的胃》、《衣兜裡的雪》、《火車開進高粱地》、《春天慢》這些詩篇,對我來說,幾乎可以說是耳熟能詳。與他其它兩本詩集相比,這本詩集幾乎囊括了他出道以來的所有的成名作。
在現代詩歌中,能將詩歌寫得像古人一樣能讓人過目記住的,還真不多,張凡修是個例外,不僅因為他對詩歌的精耕細作,還因為他那些土的掉渣的詩歌理論,他把自己寫詩的體會總結為三句話十二個字,這就是:“低處起筆,細處著眼,疼處下手”,一下子抓住了人的神經。他的詩歌不是敘事詩,但詩歌裡有故事,他的詩歌是抒情的,但抒情裡有疼痛。細節讓人過目難忘,疼痛讓人刻骨銘心,不記住也難。
在大面積閱讀張凡修的詩歌過程中,有一首詩歌,對我可以說是滾瓜爛熟,但就是讓人不得要領,甚至讓人無法靠近,說出來不怕讓人笑話,這首被認為是張凡修的代表作的詩歌,曾得到詩界的廣泛關注,並且得到為數可觀的詩人們得好評。可無論我怎麼把玩和體味,就是感覺不到它的獨特之處,更沒有從中感受到別人所做的精彩解讀。一句話,這首詩不能說壞,但在我眼裡,至少沒有他人所理解的那樣玄乎。
當然,這並沒有間接影響到我對這首詩最直觀的判斷。因為詩人是將其作為卷首詩放置在詩集最顯赫的位置,每次打開來讀,都會忍不住看上一遍,兩年來,詩倒是背了下來,但就是春分不解風情,沒有真正領悟到其中的妙處。
直到前不久,一件小事,讓我對這首詩有了新的理解和發現。在準備晾曬母親給我縫製的過冬夾襖時,一絲露在外面的棉花讓我瞬間想起來幾句詩來,“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最輕柔的”,它就像一道陽光照徹現實,將我沉睡的心靈驚醒,我頓然發現,母親的愛,原來是如此的溫暖和美好。
於是趕忙又一次翻看詩集來讀,這一次,和以前讀這首詩的感受完全不同,每一句詩都如重重的鼓點敲擊著我的心房,句句都有回聲。我驚奇的發現,平日裡看來一首一般般的小詩,瞬間讓人眩暈,而這種感受是我在歷次的閱讀體驗中所從沒感受過的。
關於《母親的棉花》這首詩,有太多的人從不同角度、立體式的進行瞭解讀,但我還是感覺我的發現和別人的是那麼的不同。這裡我不想說那些稍具詩歌常識的人都能從這首詩中體味和發現的不同,比如所這首詩本來是分三小節的,但詩人沒有這樣做,本來傾聽母親的聲音,落筆卻變成了棉花的輕柔,也許這都是這首詩從眾多詩歌中得以區分的主要因素,但我想說的是,這首詩最大的藝術就是沒有藝術,在詩裡,母親就是棉花,棉花就是母親,在這裡,意與象達到了完美的結合,手術刀也無能為力。
我被詩中的母愛所包裹,我被詩歌帶給我的閱讀快感所淹沒。我就像一個徘徊在詩歌門口的虔誠者,終於找到了打開大門的鑰匙,激動,顫慄,慌亂,急切。整整兩年,一首詩歌就這樣被輕輕打開了,我分不清是詩歌感動了我,還是我感動了詩歌。我唯一知道的是,這首詩歌不是在我漫長的閱讀期待中慢慢融化的,而是在瞬間炸開的,這樣的瞬間,讓人遂不及防,毫無徵兆。
有人把閱讀長篇小說叫“啃大部頭”,其實每一次閱讀都是一次談話、交流、頓悟、啟迪,每一次閱讀都是一次歷險、體驗、洗禮和發現,對於小說閱讀,也許除了時間、信心、還要有耐心,但對於詩歌,如果沒有悟性,沒有合適的機緣,即使你有十二分的耐心,它也不會向你敞開頓悟之門。
寫詩要有靈感,很難說一個理性的人寫出感性十足的詩歌,同樣的,一個感性十足的人如果沒有靈感的助力很難寫出讓人叫絕的詩句。寫詩如此,讀詩也是。對於自己一時沒有感覺的詩歌,不要用心去啃,這是沒有用的。沒有閱歷上的發現,沒有體驗上的共鳴,再簡單的漢字,也是深奧難懂的。
寫詩需要靈感,讀詩需要緣分啊!
3】
盧輝【福建】
《詩歌寫作的核心動力與個體發展(福州·三明雙城詩會發言稿)——從詩歌寫作的個體現象“窺探”詩歌寫作的核心動力》之二:第二個核心動力就是生活上的“反觀”:
張凡修詩歌現象就屬於這一類。對莊稼“一對一”的熟識進而“反觀”在精神層面上的安悟、感恩、慰籍和佈施,張凡修算是一個高手。善於在土壤中收復大量“精神莊稼”的農民詩人張凡修,能把有限的莊稼和無限的精神“組合”在看似“一對一”的詩行中,這種生活的“反光”物象,其實就是張凡修顆粒歸倉的“精神莊稼”。他和玉上煙一樣都是在詩壇迅速走紅的一類詩人,生活中的“熱”動力,精神上的“冷”觀察,造就了張凡修的“精神莊稼”不僅品質優良、而且是高產穩產:
《母親的棉花》
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
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
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
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一隻只嘗到甜頭的舌頭
拱著母親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嬌的孩子
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
看著母親在花叢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動
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
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
4】
賴咸院(柳碧青)【江西】
“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一隻只嘗到甜頭的舌頭/拱著母親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嬌的孩子/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看著母親在花叢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動/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母親的棉花》)張凡修老師的詩歌總是在不緊不慢的敘述中給人疼痛感,一方面是因為他特別注重細節和場景的描寫,另方面由於他的詩歌延伸的比較遠,給人的思考空間無限擴大,正是他這種看似不抒情的抒情方式讓他的詩歌變得充滿著張凡修的味道。
《母親的棉花》裡一句“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已叫人產生無限遐想了,接著一個回憶的場景,給人一種溫度,一種美好,“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就這“最輕柔”讓詩更有立體感,這裡不僅是棉花的輕柔,母親的輕柔,還有更多深層次的東西讓讀者去體會,起感悟。
我從沒跟張凡修老師交流過,只是從他的詩中去閱讀,去體悟。但我感謝他,感謝他寫出這麼多的好詩讓我去學習,我想,那都是他最原始最本能最樸素也是最偉大的生命的情感。
5】
曾煙【內蒙古】
打開《丘陵書》第一頁,那首耳熟能詳的《母親的棉花》清新在列: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他說的是真的,在鄉下我曾親眼所見,棉花的青桃在母親的大手一遍一遍的撫摸下一點一點成熟,棉桃成熟就咧開嘴笑,母親一個一個摘下來,塞進她用藍棉布縫製的大口袋裡,棉桃跟母親很親,貼著她的心,在母親的懷裡爭著搶著跟母親親昵。這樣的愛是輕柔的,無聲的,這樣的詩歌最能打動人心了。
6】
劉亞明【遼寧】
近讀張凡修詩集《丘陵書》和其散佚在網路、雜誌報刊上的詩歌,我不免有一種“詩歌走向平民的回歸感”。張凡修的詩歌,極為生活化而又通俗易懂,從中我們讀到了勞作之餘的吟唱和思索;讀到了泥土的芬芳和生活的愉悅;也讀到了他對父母、土地和農作物的真情。那些樸實的勞動、生活情形是詩人詩歌中的主要畫面。詩人對生命的理解超乎了我們的意料,既歌唱人們普通的生存狀態,也描繪周遭自然界動植物的繁衍生息場景,一直在從不同角度和價值層面寫意昂揚向上的感受。他看到了大地的根系,突兀了生命的質地關懷。《母親的棉花》是張凡修第一部詩集《丘陵書》的開篇之作,對母親的描述,首先從勞動開始:
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
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
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
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一隻只嘗到甜頭的舌頭
拱著母親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嬌的孩子
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
看著母親在花叢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動
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
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
張凡修深知,對於詩歌寫作來說,深入生活過程中的藝術感覺比什麼都重要。對於母親,他總是放在社會或生活的大背景下著墨,仿佛有寫不完的話題。而這種寫意方式,完全拋棄了一味抒情的語序,大都是母親勞作的場景,將親情、母愛滲透到各種各樣的勞動之中。
7】
鄒定【湖南】
最先讀張凡修的詩,是在網上偶然讀到《母親的棉花》,此詩給了我親切、和諧、美質、意蘊的感覺,很是平常的農業氣息,極為簡單的生活細節,于詩人筆下充滿了詩歌的味道,語言靈動、樸實,流溢著清純美韻,異乎潤澤與模糊見長的風格,意象的使出恰到好處地把母親與棉花的關係表現得神傳氣轉,想像空闊。棉花用無聲的語言在母親面前表現出的“輕柔”“親昵”,孩子般可愛,無疑是母親對棉地的施肥、澆灌,付出汗水和心血才成長起來的。也就不得不教益於人,受母親哺養大的孩子如何報答、感恩,如何回愛、敬重,如何表現那種細膩、真摯的感情。從而,看到了一個棉花豐收的季節,也看到了一位慈祥溫善、熱愛勞動、勤于農業的母親。
“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我聽見了,落在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讀罷,使遠離鄉土的我,回到童年跟父母在生產隊採摘棉花的情景,恨不得一躍回到我闊別已久的故鄉。因此,我關注了張凡修的農業詩歌,關注了這位關注農業形態、關注農民命運、謳歌農村生活的詩人。
8】
純淨的世界
——再讀張凡修《母親的棉花》
臧貴中【河北】
翻開張凡修獨著的詩集《土為止》第三輯導讀,我又看到了一些熱心讀者評《母親的棉花》。這首詩是他第一部詩集《丘陵書》的門面之作。當我再次看到一篇篇美妙的詩評,真可謂一百人讀《哈姆雷特》,就有一百個“哈姆雷特”。看著看著,我居然感覺一篇篇書頁軟了起來。我想,這麼好的詩,如果能再次出現在《土為止》這部詩集該多好啊!正想著,右手的大拇指一松,一片片書頁滑掉,只捏住封底的書皮,突然眼前一亮,潔白的折封上果真出現了《母親的棉花》。這著實讓我一驚,興奮得不能自己。於是,我細細讀,慢慢品。讀了再讀,品了再品。就像讀母親從異國寄來的信;又像品情人沏熱的茶。萬般滋味纏綿在我的心中。不由得讓我產生出解讀的興趣。
詩的第一段:“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母親通過“彎著腰”、“打撈”形成了生動的人物形象。表現了勞動的艱辛和神聖。意境上很接近出身于農民家庭的法國批判現實主義畫家Jean-FrancoisMillet創作的《拾穗者》油畫。詩人和畫家同樣以農民題材謳歌了農民生活。只不過一個向土地要糧食;一個向土地要溫暖。語境上,用棉花的“話”做切角,打破了常規與平庸的意象思維模式,開闢出史無前例的自己的語域。整首詩中與其相組合的意象詞句有:“啞”、“青桃”、“開口”、“花朵”、“舌頭”、“拱”、“胸脯”、“孩子”、“親昵”、“呢喃”。這些美好的聯想、沉思,有的從靜和藏跳躍到動和露。如:“啞”——“開口”;有的從動到靜。如:“拱”——“胸脯”;有的以紅襯托棉花的白。如:“花朵”、“舌頭”。這樣,詩有了生命,也構建了詩的色域。
“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營造出深邃的意境。詩人將棉花的“話”通過母親的手晾在“枝杈”上,無疑把棉花的“話”進行了藝術性造型。接著,第二段就出現了抽象的畫面——棉花的“枝杈”成為母親被“孩子”親昵的身體。但是,詩人在以情托形、以形顯情的飽滿情感中,也滲透出棉農的辛酸。正因為詩人的愛憎鮮明,才產生出“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奪人衣作他衣”(白居易句)的民聲。
由於詩人本身也是農民,所以才勇於把棉花的“話”(暗喻詩人的心聲)放到母親的手中“呢喃”。此時,讀者會覺得清音遐發,母親(借喻丘陵的遼西農民)沉醉在不受驚擾的安寧、幸福、和諧的享受之中。這是詩人在末段根據自己的判斷如實地表現出他生活的地域環境和時代思想,以及農民的渴望。但這一段的藝術表現形式則意境深遠,母親“挪動”在“花叢”中,成為曠渺無限的花的世界中的一朵特殊的花兒。這讓人想到世界名畫家吳冠中創作的一幅《仰面朝天》的花海畫面。頗有“萬里寫入胸懷間”之妙。
《母親的棉花》這首詩,不失為詩人第一部詩集的“掛帥”大作。而且,完全能夠統領《土為止》、《地氣》這兩部詩著。
詩人張凡修是條漢子,是“中國十大農民詩人”。但他不是神,也有七情六欲。深讀這首詩,我才發覺她的情大於欲,而且有沉甸甸的大愛。他能夠讓我們用眼神,順著他詩中的血液行走。能夠讓我們覺察到它飽含深情的一雙淚眼,正天真無邪地幫母親“問花”——為了母親的溫暖。
整首詩,沒有陳言堆砌,沒有人云亦云。看他的詩,如果只重文字的表情,那就不能體會深層含義。因為他的詩,源自心泉而噴發。他的字像零落成泥的奇葩,越碾越發異香。
詩人張凡修與我同鄉,又與我的老岳母和老乾媽同村。故緣福不淺。所以,詩人心底最輕柔的“呢喃”,還是不點漏為好,因為最輕柔的,也是最脆弱的。
“言有盡而意無窮”不是更好嗎?
9】
緊緊握住媽媽的手
——讀張凡修老師《母親的棉花》隨感
何燕子【四川】
或許人的記憶深處總有一塊與生俱來的最為真實最為柔軟的地方,有時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或一段樸素的文字都能夠撩起一片雲嵐般的情愫,輕輕漾漾,不眠不休。此刻我讀著張凡修老師的《母親的棉花》,一首短詩讀罷不止一次,那脈動的情懷卻在心底裡潛滋暗長了。我放眼窗外,天空灰濛濛的,樹木蕭瑟,涼意襲進眼簾。然而,記憶的深處,卻是雲來雲去,花開花落,那湛藍的天空,乾淨的陽光,還有那一望無際的大棉田,都滋生著延綿不絕的溫暖,裹挾著我這冬天的身心。我想念著還在更為寒冷的北方的母親,記憶著母親的棉花,想把女兒雪白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
我是北方土生土長的土丫頭。上小學時,學校總是要組織學生幫助連隊採摘棉花,同學們如花蝴蝶般地快樂地穿梭著,小鳥一樣歌唱著。我笨拙,但卻是最不偷懶最認真的。中午,當別的同學在田埂上在胡楊林裡嬉鬧的時候,我就著媽媽為我準備好的饅頭和白開水吃飽肚子又下地了。棉花朵大絮白,柔柔的暖暖的一團,我很喜歡那種溫暖的感覺。但不管怎樣努力,一天下來也就只能摘下一二十公斤棉花,而別的同學最多竟能摘五六十公斤。不知道我是不是張凡修說的那個“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但我記住了每次出門時媽媽給我說的話:燕子動作慢,勤快些少玩點兒就行了。而面對著自己一天的勞動,我總是默默地低著頭,心裡愧疚地感覺很對不住媽媽為我準備的午飯。
後來我上了大學,年齡相差不大的弟弟和妹妹也相繼進了高中,學習一個比一個發狠。提前病退的媽媽和要強的爸爸思慮得更為長久了。放暑假從南方回到新疆,金風過處,霜露降臨,也正是採摘棉花的季節。那時已經推行了承包責任制。頭頂著晨霜,媽媽走向了幾百畝的大棉田,摘拾一公斤棉花就有幾毛錢的收穫。媽媽戴著的手套被打濕了,“彎著腰”,幾乎是九十度,“一遍又一遍地挪動”,媽媽的臉上卻始終洋溢著笑容。媽媽“教它們開口”,“一說話它就開放”,是媽媽的棉花,是媽媽的兒女啊。採摘下的每一朵棉花,或許就是兒女們的一個作業本,一個橡皮擦或者積攢一下就是一趟回家的路費……午飯要麼是頭天晚上蒸好的饅頭,要麼是爸爸送到地頭的一飯盒稠糊糊的面疙瘩,再加一壺白開水。有一天天沒完全亮媽媽就進了棉花地,天黑透了才蹣跚走出棉田,拼了一天命摘了近兩百公斤的棉花,一賬算下來有一百一十多塊錢的收入,惹得爸爸贊許了好長一段時間。每次讀張凡修老師的詩,腦海裡總會泛起母親在棉花地裡的這些情景,含著淚水,好想再象一個撒嬌的孩子,“拱著母親的胸脯”,“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啊。是的,“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不,是落進兒女心田裡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
成家立業後,我來到了嘉陵江邊父親的故鄉。四床六斤重的棉絮是媽媽給我做的陪嫁,帶在身邊,卻一直沒捨得用,也永遠不會用。媽媽說過,還是新疆的棉花好啊。我想,那是媽媽親手採摘的棉花,是媽媽親手織成的網線,有這些棉絮在,媽媽的溫暖就在,直到我老去……而生於南方的母親卻決定終老生活了四十餘年的新疆石河子農場。
再後來,趁暑假我回過幾次新疆看望母親。依舊是昔日的大棉田,但已經是機器採摘替代了人工採摘的時代,往時的人們或許為著更好的生活而離開了棉田,接踵而至的是一火車一火車從南方而來的人們,每一個人就像爸爸多年前徒步北方尋夢一樣,只不過爸爸那時是無奈的孤獨的甚或是淒涼的。我在想,機器解放了人的勞動力,但解放不了人們的情感,消失的也只是歲月裡生命的鏈條。今天,儘管我的生活向南移動了幾千公里,我無權帶走生長之地的任何一縷風,一粒沙,一棵草,但我寧願相信讀張凡修老師的詩只是一次文字的過敏,每個人明天的生活都需要得到記憶的安慰和溫暖。
緊緊握住媽媽的手,因為有了母親,“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這是最原始最本能最樸素也是最偉大的生命的情感。張凡修的棉花和我記憶裡的棉花也只是東西之別,但同處北方,那一望無際的母親的棉花是我現在南方所難以體會的。因此,我不能就《母親的棉花》而談論這首詩,於是寫下了這些文字,以此感謝張凡修老師,感謝《母親的棉花》,感謝北方的大棉田,感謝我仍在那裡生活著的永遠的母親。
10】
西糧人家(李小軍)【陝西】
在我讀到的張老師的部分詩作中,這首詩歌是讓我眼睛發亮,心中感到最溫暖的一首詩歌。這首詩歌語言清新、流暢、靈動、優美,把作者視野中採摘棉花的母親寫活了,把棉花寫活了,把母親與棉花的“對話”寫活了,把收穫的秋天寫活了,把生活的溫情寫活了。比起那些“語言艱澀”、“畫面滄桑”、“感悟深刻”的詩歌,這首詩歌看似恬淡的語境更能讓人看到一個美麗動人的秋天,更能讓人體會到平凡生活的美好,更能讓人激起內心世界的情感波瀾,更能激勵人們追求美好生活、珍惜美好生活的熱情。這種源于生活高於生活的藝術表達和精神追求,正是詩歌具有旺盛生命力的關鍵所在。張老師的這首詩給予我極其深刻的印象,也正是因為讀了這首詩歌(當然還有《密植》等),才不怕班門弄斧,蠢蠢欲動地思考了許多天,硬著頭皮為張老師寫了一首《農民詩人》,其中“精明,不容雜草叢生/疏密有度的心事/經營冬春,收穫秋夏”——來自《密植》的感悟,“棉桃依偎在母親懷抱/親昵,滋潤了滄桑歲月/飽滿了清瘦的鄉村”——來自《母親的棉花》。我相信,張老師的這首《母親的棉花》以及其他的詩歌力作,必將成為人們喜聞樂見的具有一定代表性的經典詩作,也將更加牢固的奠定張老師在中國詩歌界“十大農民詩人”的堅實地位。
祝願張老師寫出更多更優秀的詩作!祝福張老師健康快樂,萬事如意!
11】
讀張凡修的《母親的棉花》
詩人水弦【遼寧】
棉花就像女兒,在和母親說知心話,母親下地侍弄棉田,棉花在母親精心的勞作下,已開花結出青桃,長到齊腰高。母親穿梭在棉田裡,像與棉花在一起勞作,交談拱著母親的胸脯親近的動態描寫,活畫出一片歡喜親熱的勞動場面。就像是母親正在享受著天倫之樂。我們感到母親在生活中缺少的東西,仿佛在這裡被彌補,那只有女兒才能給到的貼心的歡娛。母親的晚年生活是孤單的,沒人陪。兒女們多不在她的身邊,不在家種地了,也許都到外地去打工了,到外面去闖世界,家裡就剩下母親```
詩中把視覺聽覺觸覺味覺攪在一起,造成了通感。一個“教”字,體現了母親的耐心。開口說話,令人想到許多不平之事,最後得到圓滿解決。語言很有張力。
而詩人就在不遠處注視著這一切,只不過他不在取景框的中心。
12】
唐朝小雨【河北】
讀張凡修的詩《母親的棉花》,眼睛為之一亮。“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棉花,顯然就是母親嬌慣的小兒女。她們“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爭著搶著與母親說話。“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多麼美好的親情。母親是作者的母親,也是棉花的母親。母親就是一朵大的棉花,開在秋天的棉田裡,與她的棉花兒女們親昵。溫暖、親切、樸素、富有情趣、耐人尋味、餘韻繞梁,農村題材中不可多得的好詩。特別是語言的錘煉,十分精到。“呢喃”一詞,簡直把棉花寫活了,寫神了。
13】
飛翔的夏天【河北】
在這首詩歌中,棉花的潔白與溫暖和母親放在一起,一種蓬勃的詩情躍然紙上。我們很自然地想到了母親和棉花的關係,棉花和土地的關係,以及我和母親飼養的棉花的關係。
是的,母親的勞作是美麗的,因為只有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你可以忽視棉桃成長的過程,但你無法忽視母親耕作的一生。當經過自己飼養的棉花最終變成我們的棉襖棉被時,當自己的孩子最終長大成人時,暗藏其中幸福的味道只有母親一個人懂得最多。這真是一語雙關的比喻,潛藏其中的情感詩人自有獨特的體會。
14】
藍蓓【廣東】
凡修大哥的鄉土詩歌,不僅流淌著鄉情,更可貴的是,從讀他的詩歌裡,我們可以讀到滿滿的親情,溫暖感人,讓人感受到世間最美好的感情,體味幸福的親情。他多次提到一首詩歌,《母親的棉花》,並笑稱這個可以算是自己的代表作,而這首詩歌,的確充滿著世間最美麗的情感,引起了許多人的共鳴和好感。“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讀第一節,輕柔而淡定,仿佛害怕驚擾了棉花和母親的對話,母親和棉花有著特殊的關係,母親要呵護棉花和青桃,而棉花的話也只說給母親聽,這兩者的信賴和親密,營造出了溫馨的氛圍。“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一隻只嘗到甜頭的舌頭/拱著母親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嬌的孩子/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從第二節看來,整個場面就仿佛母親和一群撒嬌的孩子在打趣和親熱,生活的語言勾畫出生動的畫面,栩栩如生,感覺到了母親最盛大而寬厚的愛,也感覺到這些棉花的柔情,在它們身上,寄託著作者對母親的依戀。“看著母親在花叢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動/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最後一節,通過母親在花朵中跟棉花的纏綿、嬉戲,她們的歡笑聲,讓作者陶醉在這樣的情景中,那些呢喃是世界上最輕柔的,輕輕地落在作者的心頭,永遠揮不去。整首詩歌,感染力非常強,語言生動,活潑,具有較高的藝術水準。
15】
李銜夏【廣東】
這首詩的詩眼主要有兩個:“一個人聽”,和“最輕柔的”。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為什麼呢?因為,這是最輕柔的。“母親”老了,粗重的農活都幹不了了,只能做些輕鬆一點的事情,比如收棉花。棉花在大多數人的印象裡,是白的,輕的。這裡就著重點出了它的輕柔。適合“母親”做。但是收棉花真的很簡單嗎?而年邁的“母親”只有一個人在做,多麼孤獨,多麼悲傷。“我”作為一個旁觀者,並不能幫上忙,因為手裡還有更重的活。而“我”並沒有沉浸在悲傷之中,而是想起了小時候與“母親”撒嬌親昵的場景。 “我”已經長大,再也回不去那段美好的時光,只能幻想自己是“母親”抱在胸前的棉花,那麼溫馨,那麼甜蜜。那一刻的“我”是“世界上最輕柔的”。
16】
張紅靜【山東】
《母親的棉花》寫的簡短而有意蘊。
棉花,潔白,溫暖。一旦與母親相連就有了更為深廣的含義。
詩歌截取了母親在棉花地裡勞動的片段。
“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為什麼呢?因為棉花是母親的孩子。在這裡的棉花是母親勞動的物件和果實,又很自然地讓我們想起母親的孩子。
母親低著頭,彎著腰,臉上有著溫柔的笑容。“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母親是那樣細心的經營著她的土地。她手下的青桃,多像一個個稚嫩的孩子!“一句句打撈”有多麼艱辛和操勞!
母親的辛勞換來了欣慰。“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一隻只嘗到甜頭的舌頭拱著母親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嬌的孩子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在這裡,花朵與孩子完全的融為一體,而母親的形象更加的完美和高大。
當記憶的鏡頭重新重播,詩人多麼想變成母親胸前那一朵朵幸福的棉花啊!也許他已經嫉妒那些棉花了!他長大了,他多想變回一個孩子去重新偎依在母親的懷裡!
“看著母親在花叢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動。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
母親的勞動是美麗的。不僅僅是顏色之美,動作之美,連聲音都是美的。這裡沒有描寫母親的聲音,而是母親手中幸福的棉花的聲音。這種側面的描寫更有韻味。
這“呢喃”是孩子對母親的撒嬌和依戀,是對母親的眷戀。
由青桃長成花朵,由花朵開放到跳到母親懷中,一棵棉花的成長暗示了一個孩子的成長。在這期間,母親付出了一生的辛勞,該是收穫的時候了。
詩人張凡修總是把意象運用的恰倒好處,你幾乎看不到他運用的詩歌技巧的痕跡。意與象巧妙的融合,自然而不生硬,感情就藏在其中了。
17】
鄭茂明【唐山】
這是一首柔美深情的詩歌,充滿母愛的對話。最先打動我的是棉花的輕柔與母親的柔情相互的融入,母親與棉花的對話就是母親與子女的對話,此詩特點是傳統詩歌手法中擬人運用老練、不著痕跡。一首好詩的生成決不是偶然的,它緣自詩人細膩的生活感悟,情感的準確把握,從中找到了母愛與棉花情感的對接點。入詩的意象、生活片段的提取俯仰皆是,詩人卻有獨到的眼光,利用一個母親摘棉的小片段,準確地安置幾個動詞:拱、爭、搶、落,便讓一首詩具有了豐厚的生命力。
著名詩人郁蔥在談詩歌的觀點時說,“任何一種極端的觀點都可能寫出好詩”,打破了我對詩觀的界限。張凡修把他的“悟”發揮到了極至,他用生花妙筆準確地捕捉生活的細節、場景,拿捏得當,通過聽覺、觸覺、感覺、視覺通感互換,營造了詩歌的深厚內蘊,從容、沉實,不刻意,不虛蹈,不輕飄,入骨三分,貼近內心真摯的情感。如此寫出了不少膾炙人口的好詩,在詩歌殿堂裡別樹一幟。
18】
劉波:(三峽大學文學與傳媒學院、文學博士)
那是一個虔誠的詩人的聲音,真實、素樸,不擠眉弄眼,不假模假式,他就寫那輕的溫暖,質樸的愛意。“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一隻只嘗到甜頭的舌頭/拱著母親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嬌的孩子/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看著母親在花叢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動/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母親的棉花》)母親和棉花,組合起來,就是一種溫暖,詩人要寫出的,不是文學的高尚,不是詩歌的神秘,而是一種真情感。
19】
母親勞作的溫暖氣韻
——張凡修《母親的棉花》
李漢超【湖北】
在我們的記憶深處,鄉村是我們最真實最生動最柔軟的地方。少年時代,我們一邊上學,一邊在生產隊隨著父母一起,整田,鋤草,栽油菜;挖土,打夯,清塘泥;插秧,割穀,摘棉花……力所能及為家裡掙點工分。那些刻骨銘心的記憶艱辛而美好,有時電視裡一個不經意的鏡頭或書刊裡一段樸素的文字,都能夠撩起心中的雲霞和山嵐,讓人心搖神蕩,意悠情長。一個秋陽高照的中午,我回到鄉下,回到母親的身邊,陪母親摘起了棉花,心裡卻慢慢品味著詩人張凡修的詩歌《母親的棉花》,那脈動的情懷也在我心底裡潛滋暗長——
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
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
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
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一隻只嘗到甜頭的舌頭
拱著母親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嬌的孩子
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
看著母親在花叢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動
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
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
(載2008年9月號《詩刊》下半月刊)
《母親的棉花》是一首讀來讓人神清氣爽、溫暖迷人的好詩。全詩9行,三行一節,句式錯落有致。詩的第一節,“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第一行,就把“母親”與“棉花”的關係寫得親密無間。在這裡,母親勞作的過程和植物生長的過程都被省略或淡化了,而詩意在詩人生動形象的敘述之中蕩漾開來。“彎著腰”、“打撈”勾畫出母親辛勤勞作的形象,“啞”、“開口”、“晾”詩化了棉花的生長過程,一個“教”字,活靈活現地寫出了母親的不辭勞苦和精心培育。給棉花賦予了生命,給勞動賦予了情感,母親的艱辛轉化成了愉悅的享受。
詩的第二節,“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一隻只嘗到甜頭的舌頭/拱著母親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嬌的孩子/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沿著“棉花的話”的思路,詩人向我們展現了一群兒女在一位母親懷裡撒嬌親昵的情景。寫的雖是棉花,表現的卻是母親的慈愛和兒女的可愛,整個畫面向我們呈現出溫暖、幸福、和諧、樸素的氣韻。“拱著母親的胸脯”,親切得讓人不願離開,勾起讀者對母親的無限依戀。
詩的第三節,“看著母親在花叢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動/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一遍又一遍挪動”,既寫出了母親勞作的辛苦,又把母親熱愛勞動的形象也表現出來了。這裡有兩層意思,表面上的一層是說,由於母親的辛勤付出,棉花以“最輕柔的”姿態回報母親,棉花獲得豐收;暗含的一層卻是,母親勞作了一生,兒女們對母親的回報也是最深情的,兒女感恩母親。這一節,雖然“我”的出現轉換了詩的角度,但還是緊扣“棉花的話”。“呢喃”一詞有聲有色,有情有態,有滋有味,十分鮮活,極富情感的張力。詩人陶醉在如此美好的情景中,那些呢喃是世界上最輕柔的,輕輕地落在母親的手裡,也輕輕地縈繞在詩人的心頭,永遠揮之不去。
這首詩,語言清新明麗,靈動優美,富有情彩。詩人以擬人化的創作手法為主,配以暗喻和通感,把採摘棉花的母親寫活了,把本沒有生命的棉花寫活了,把母親與棉花的關係寫活了,把秋天棉田的景象寫活了,把農家的幸福生活寫活了。一種素雅而恬淡的語境,更能讓讀者體會農民勞作的艱辛和平凡生活的美好,更能激蕩起讀者內心的情感波瀾,從而激發人們追求美好生活、珍惜美好生活的熱情。詩人用生花妙筆準確地捕捉生活的細節和場景,調動多種感覺,營造詩歌的深厚內蘊,從容實在,不虛張聲勢,不虛無飄渺,日常話語貼近讀者,真摯情感貼近內心。
詩人張凡修本身就是農民,所以他的詩歌根系深深地紮進泥土裡。他深知,對於詩歌寫作來說,深入生活過程中的藝術感覺比什麼都重要。這種厚實的藝術感覺,既成就他源于生活高於生活的藝術表達和精神追求,也是他的詩歌具有旺盛生命力的關鍵所在。張凡修的一系列鄉土詩歌,始終散發著燕趙大地的鄉土氣息和文化氣息,既保持了對本真農業日常生活的忠實直觀,又保持了對現代詩歌藝術技巧的傾心磨礪。作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農民,他的詩歌提煉出了有關土地的細節的紋理;而作為一個詩人,他同時為這些細節賦予了詩歌的靈韻。他寫出了不少膾炙人口的好詩,以其鮮明的藝術個性在詩歌殿堂裡別樹一幟。
20】
詩探幽
五柏清源【四川】
張凡修是一個農民詩人,這是我選取他稍早的一首詩。他早期的詩鄉土味較濃,寫得也較樸實。如這首詩,寫《母親的棉花》,寫他母親勞作時的一個場景,詩人是在表達一種對母親的感恩情懷。手法採用物象傳遞來表達情懷的方法。寫得較生動。我看了他現在的作品,去年他選了一些自選詩。感覺他的詩風在向空靈,模糊方向發展。從情感上說,我更欣賞他以前的作品,真誠,樸實,鄉土味,厚重,而不象現在的虛,飄,空。這只是我個人的看法,不代表詩探幽。
21】
為母愛那神韻的溫暖唱一支歌
——讀張凡修的《母親的棉花》
梁登壽【四川】
我一向不為人寫詩評,一方面深知“詩無達詁”,“一千個讀者就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另一方面,總感覺寫詩歌評論,是在畫蛇添足。但是,當讀到張凡修先生的《母親的棉花》時,實在忍俊不禁,破除常規。這是一首讀來讓人神清氣爽、盪氣迴腸、溫暖迷人的好詩。全詩9行,三行一節,句式錯落有致。這首詩,語言清新明麗,靈動優美。詩人以擬人化的手法為主,配以暗喻和通感,以素雅而恬淡的語境,讓讀者體會農民勞作的艱辛和平凡生活的美好,激蕩起讀者內心的情感波瀾,從而激發人們追求美好生活、珍惜美好生活的熱情。
“棉花的話,只說給母親,一個人聽”,棉花是母親哺育的孩子,母親和棉花有著特殊的關係,“啞了一個夏天的青桃,母親教它們開口 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母親呵護著棉花和青桃,母親與莊稼這兩者的信賴和親密,詩人營造出多麼溫馨的氛圍啊。如果不是農民,你怎麼能夠理解一個農夫與她親手哺育的莊稼之間那種深入骨髓的感情呢?“花朵一說話它就開放。一隻只嘗到甜頭的舌頭/拱著母親的胸脯。仿佛一群撒嬌的孩子/爭著搶著與母親親昵”,整個場面就仿佛母親和一群撒嬌的孩子在打趣和親熱,樸實的語言勾畫出生動的畫面,讓我們感覺到了母親最溫暖而寬厚的愛,也感覺到這些棉花的柔情,在它們身上,寄託著作者對母親無限的依戀。
或許人的記憶深處總有一塊與生俱來的最為真實最為柔軟的地方,有時一個不經意的瞬間或一段樸素的文字都能夠撩起一片雲嵐般的情愫,輕輕漾漾,不眠不休,那就是母愛----天籟般的母親愛;母愛那神韻般的溫暖,像一縷陽光鍍亮了我們美好的童年。詩人通過“彎著腰”、“打撈”等詞語,勾勒出“母親”這一生動的人物形象,表現了勞動的艱辛和神聖。意境上很接近出身于農民家庭的法國批判現實主義畫家Jean-FrancoisMillet創作的《拾穗者》油畫。詩人和畫家同樣以農民題材謳歌了農民生活。只不過一個向土地要糧食;一個向土地要溫暖。語境上,用棉花的“話”做切角,打破了常規與平庸的意象思維模式,開闢出史無前例的自己的語域。“彎著腰,一句句打撈,晾在枝杈上”,這些樸實的語言營造出深邃的意境,詩人將棉花的“話”通過母親的手晾在“枝杈”上,無疑把棉花的“話”進行了藝術性造型。接著,第二段就出現了抽象的畫面——棉花的“枝杈”成為母親被“孩子”親昵的身體。但是,詩人在以情托形、以形顯情的飽滿情感中,也滲透出棉農的辛酸。正因為詩人的愛憎鮮明,才產生出“地不知寒人要暖,少奪人衣作他衣”(白居易句)的民聲。
詩人張凡修是“中國十大農民詩人”之一,他本身就是個農民,他有沉甸甸的大愛。他能夠讓我們用眼神,順著他詩中的血液行走。能夠讓我們覺察到它飽含深情的一雙淚眼,正天真無邪地幫母親“問花”——為了母親神韻的溫暖而歌唱。
“看著母親在花叢中,一遍又一遍地挪動/我聽見了,落進母親手中的呢喃/是這個世界上最輕柔的”,母親和棉花,組合起來,就是一種溫暖,詩人要寫出的,不是文學的高尚,不是詩歌的神秘,而是一種真摯的情感。由於母親的辛勤付出,棉花以“最輕柔的”姿態回報母親,棉花獲得豐收。另一方面,母親勞作了一生,兒女們對母親的回報也是最深情的,兒女感恩母親。這一節,雖然“我”的出現轉換了詩的角度,但還是緊扣“棉花的話”。“呢喃”一詞有聲有色,有情有態,有滋有味,十分鮮活,極富情感的張力。詩人陶醉在如此美好的情景中,那些呢喃是世界上最輕柔的,輕輕地落在母親的手裡,也輕輕地縈繞在讀者的心頭,永遠揮之不去。
張凡修,作為一個真正意義上的農民,他提煉出了有關土地的細節的紋理;而作為一個詩人,他同時為這些細節賦予了詩歌的靈韻。我沒有其他方式可以來描述他,只能用我粗糙的語言,為他所營造的那母愛神韻的溫暖唱一支歌。
22】
一首世界上最輕柔的詩
——讀張凡修《母親的棉花》有感
梁文權【河南】
首先,我要說,農民詩人張凡修是個寫詩高手,其功力非一般人能比,用句老話說,薑還是老的辣。
讀張凡修《母親的棉花》,頗有感觸,可以這樣說,詩人走的是情感路線,因為他詩寫的是自己的母親,或者說全體農民兄弟的母親,以情制勝,以理服人,這一人間的大愛,一下子就俘獲了讀者的眼球。
在詩人的筆下,棉花開口說話了,而她的話,也只有母親能懂,就像自己的孩子,母親對她是那麼的熟悉,勝過自己。母親彎著腰,細細聆聽,打撈,一個熟透了的季節。
身為農民,我自然親身體會過摘棉花的整個過程,詩人形象而生動地向我們描述了母親在棉花地裡摘棉花的情景。擬人化的手法,令人眼熱,幾欲置身其中,與之相爭寵。
那一刻,我是旁觀者。俗話說得好,“旁觀者清”,我看到了,也聽到了,那一切,我的母親,仿佛置身于雲朵,萬花叢中,一趟又一趟,一遍又一遍,挪動,緩慢而從容,一絲不苟,一個都不落下。花開花落似無聲,人無聲,母親有最得意的手語,和最完美的詮釋,詮釋著一種至輕至柔。
啊!棉花,多麼的輕,親情,多麼的輕,詩句,多麼的輕,所有這一切,呈現給我們一幅多麼美好的畫面,揮之不去,記憶終生。
作者简介:
张凡修,1958年6月生,河北玉田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诗歌发表于《花城》 《汉诗》《鸭绿江》 《山东文学》 《广西文学》 《诗刊》等多种刊物,入选《中国诗歌年选》《中国诗歌精选》等多种选本,著有诗集《丘陵书》 《土为止》 《地气》三部。2010年,被《诗刊》社、《星星》诗刊社联合评为“中国十大农民诗人”。
诗人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