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迅知识ABC|第三期 寻求别样的人们
1839年10月间的一天,新台门周家的门外传来一阵异乎寻常的喧闹声,两名会稽县的差役,高喊着“捉拿犯官周福清”,径直闯了进来,……这时,事先得到风声的鲁迅和二弟周作人,为避免被株连,已远远地躲到绍兴乡下的亲戚家去了。
皇甫庄,鲁迅避居处之一
事情的起因,缘于鲁迅祖父周福清的科场作弊案。
1892年的除夕,鲁迅曾祖母戴氏病逝。在京城的周福清得讯后,报了丁忧,奔丧回到绍兴。1893年9月,正逢浙江乡试,主考官是周福清的同榜进士殷如璋,算是熟人。除了鲁迅的父亲周伯宜之外,还有几家周家的亲戚参加这届乡试,认为机会难得,便再三恳请周福清从中通关节,贿赂主考官。不料事情败露,应试的周伯宜在考场上被拘禁起来,革去功名,一直关押到第二年的春天。已经躲在上海的周福清只得投案自首,被押在杭州的监狱里。
在乡下避难的鲁迅兄弟,再也不是从前官宦人家的公子哥儿了。寄人篱下的生活,使少年鲁迅过早地感受了人情冷暖,世态炎凉:“到我十三岁时,我家忽而遭了一场很大的变故,几乎什么也没有了;我寄住在一个亲戚家里,有时还被称为乞食者。我于是决心回家,……”(《鲁迅自传》)。
次年春,祖父一案被朝廷判了各“斩监候”,亦即死缓。后来虽未被斩,却也饱受八年牢狱之苦。狱中祖父的生活需供养,为免受虐待,还需上下打点,家中只得变卖家产,勉力支撑。这年冬天,对仕途彻底绝望的父亲突然吐起血来。这对周家来说,无疑是雪上加霜。为了医治父亲的病,身为长子尚未成年的鲁迅就承担了许多家庭的义务和责任。在与庸医的周旋中,在出入当铺与药店中,鲁迅饱受了生活的艰辛和窘迫:“我有四年多,曾经常常,——几乎是每天,出入于质铺和药店里。年纪可是忘却了,总之是药店的柜台正和我一样高,质铺的是比我高一倍,我从一倍高的柜台外送上衣服或手饰去,在侮蔑里接了钱,再到一样高的柜台上给我久病的父亲去买药。”(《〈呐喊〉自序》)为了前程,鲁迅仍需到三味书屋去念枯燥的四书五经,其心情的压抑可想而知。
鲁迅十六岁那年,年仅三十七岁的父亲终于亡故了。祖父的科场案和父亲的病逝,使鲁迅的家庭迅速败落下来。三味书屋的书已经不能再读下去了。祖父和父亲的遭遇,使鲁迅对所谓“正途”的科举功名已生厌恶。人生漫漫,前途在哪里?
毕竟是19世纪末了,闭塞如绍兴,西方的思想文化也渗透进来了。鲁迅在绍兴时就阅读过一本叫《格致汇编》的介绍各国时事科学的书,可见此时的鲁迅对当时流行的“西学”,并非是茫然所知的。
鲁迅的堂叔祖周椒生在南京江南水师学堂教汉文兼监督。这学堂是官办的,不收学费。鲁迅的亲叔周伯升就在那里就读。既然“无须学费的学校在南京,自然只好往南京去”。1898年5月,鲁迅怀揣着八块银元的路费,在慈母泪眼的凝望中,默默地离开了绍兴。他后来回忆说,这次离家,“仿佛是想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 (《〈呐喊〉自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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