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土情缘】欧阳文蔚:花开的岁月
花开的岁月
文/欧阳文蔚
山上一朵小小的野花有了花苞,那朴实的蓓蕾,不知何时会绽放。
这些不知名的花儿,没有百年大树茂盛的枝叶,伟岸的树冠;亦没有娇艳牡丹的国色天香,尽态极妍。有了风雨,树林的阴翳会为它遮风挡雨,牡丹的世界它不羡慕,那么娇贵的花儿,它从未见过,它也是从蒲公英的耳语里得知的。它只希望活出自己的年岁与本色。它深知,自己也具有那微乎其微的韧性,但这种坚韧与生命,只有它自己能理解,没有过多的鼓励,没有持久的关注,亦没有殷切的期待,它感慨着自然界偶尔的馈赠,并由衷地接受着这一切。哪怕光照与雨露已经被其他植被过滤了大部分,它也从不会放弃自己。
它看起来是那么羸弱,很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所以它也不会对其他事物造成威胁,甚至无人会在意它的绽放与否。在雨后的清晨,只有风儿裹挟着蒲公英的蓓蕾,经过时顺带为它带去轻声问候。
它也曾失望过,感慨过自己的命运,于那黑夜里无助的时光暗自唏嘘。但最后,它还是欣然接受。一滴雨露,无意当中经过它的躯体,为它带去短暂的润泽。
紧接着,那滴晨露带着蔑视的目光与嘲讽的语气,不屑一顾地朝野花叫嚣道:“你活在这世上有何意义,还不如尽早消失的好,我的意义在于润泽万物,我的到来使普天赞美。我总是那么骄傲地活在这个世界上。而你丑陋的花苞连我半个身体都容纳不下,小不点,你的价值在哪呢?真是个没见过大世面的丑八怪!告诉你,在这个世界上,不能出彩就只能出局。”说着,它滚落到泥土里,很快便销声匿迹。
那滴露珠不明白,自己一切的好处都被那假装过的优雅抹杀了。也许露水在天上经历过经年累月的历练,才有了降临大地的机会,但那似乎并不是它耀武扬威的资本。或许它曾经有过自卑的经历,才有想要变得举世瞩目的意欲。它的思想是一种诱拐,在这种麻痹中,它丧失了自己。它大概是忘却了:当欲望处于最大值时,那种天与地的距离会创造出幻象。
花儿在观察着这个世界的同时,也竭尽自己的眼界去思考。它没有憎恶露的妄自尊大,也没有懊恼露的傲慢无礼,它只是默默地感慨,静静地总结。它想:也许露之前是自卑的呢,因为自卑所以想要变得强大,以此来证明自己。但是强烈的追求是连接彼岸的无底洞,“在那浩淼天际的另一边,有一个无底洞吧,”它臆测道。在小花的认知里,天的边际承载着世界的一切美好与不堪,浩瀚的蓝色能够容纳这一切,正因了这独特的心灵之语,它便从未害怕过。
“露的一生真的好累好累,”它与自己对话,“露曾自卑过,于是它便不断地武装自我,使自身变得圆润而晶莹,但心灵的底色却未曾改变。它的努力满足了它的虚荣与早已隐藏起来的劣根性,但欲望是个无底洞——天边的无底洞,努力不但没有使它快乐,反而变成了一个无底洞,助长了它的自卑……最后被坚硬的大地——它朝思暮想的美好撞得头破血流,终结了它短暂的尘世生活。”
后来,花儿变得更加明晰,它大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并不断地靠近,靠近……并真正地学会了缓慢而优雅。它认清了树“馈赠”的缘由。为了防止根部溃烂,树也在不断地给自己松绑,多余的养料便给了花儿。一直以来,树让花儿的感激涕零的行为,原来只是树淡然的自我保护,但花儿却无力拒绝,于是慢慢坦然地与万物平和相处,学会了与自己和解。
“你得学会与自己和解,才不会那么茫然。你会经历花开的岁月的。”蒲公英如是说。
于是,它不再害怕孤独,不再害怕孑然一身的时光。孤独,本就是一种自省的良好契机,一种别样的财富。孤独让它了解到生命本身的直观效果,一味地逃离它,荒废它,就是糟蹋自己的生命。身边的朋友害怕孤独,是因为它们不太喜欢真理。在孤独与真理两者之间,似乎有着一种隐隐约约的关联,它不再脱离规律,亦不再犹豫,无论是在淫雨霏霏的岁月,还是春和景明的日子,它都坚守着内心的那抹岸芷汀兰的高尚,从容不迫,顺应了自然,温柔了年岁。
终于在一个孤寂的春日,随着一声细微的声响,它绽放了,绽放给自己看,也绽放给波澜不惊的岁月。它见识了那属于自己的花开的岁月,然后宠辱不惊地慢慢随着身旁的野草,化为萤火,去到那天蓝色的思想彼岸。
看,花开的岁月,多美!
责任编辑:施静云
终审编辑:寂 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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