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节特刊】韩刚:回家看看(小小说)
回家看看
韩刚
太阳偏西的时候,刘旭来到了乡下的家。奶奶正坐在阳光下晒太阳。多日不见,奶奶好像更老了。
“奶奶?”
就在刘旭叫了一声奶奶的同时门前看家的大黑狗疯狂地叫起来。随着狗的叫声,奶奶立刻看见了刘旭:“嗷----旭蛋来了,旭蛋来了,我的好乖子,看奶奶来了……”刘旭三步并作两步跨到奶奶跟前,扶起了老人。
奶奶已经八十六岁了。刘旭很早就知道奶奶的故事。
听爸爸说,六十年代的时候,他们这里搞过大跃进。办过食堂,那时他们家成了全村人吃饭的公共食堂。他们全家搬住在二叔家的一个小屋子里。59年十月食堂散了,饥荒非常严重,当时他家6口人,他爷爷去了洮河水利工地。他和弟妹由奶奶拉扯着。奶奶是一个很有心计的人,不知在什么地方藏了点粮食,每当深更半夜。姊妹们睡熟了。奶奶偷偷把他叫醒,将一把用石窝踏细的熟面,塞到他嘴里。然后用被子捂住他的头,等他把熟面咽下肚子。她才安然睡去。奶奶为什么给他吃。而不给姊妹们吃哩?当时他只有八岁,只觉得奶奶偏心他。至于更深的意思他就不知道了。有一次他看着奶奶望着皮包骨头的姊妹们;脸上显得非常痛苦。他问奶奶怎么啦?奶奶摇了摇头,什么也没有说。不久姊妹们都死了。过了一年,1961年春。爷爷从洮河回来了。奶奶把他交给了爷爷,说:“没办法,我只给你拉扯活了一个。就……就一个呀!”话没说完,就“哇”的一声倒在了地上。爷爷把奶奶抱到抗上,也跟着哭。次时已经清况好多了,可是奶奶整天哭得爬不起来。任他和爷爷怎么安慰都无济于事。不久奶奶的眼睛就哭瞎了。那时奶奶才30岁。后来爸爸一天天长大了,他才悟出了奶奶当年的用意——她是为了保住自家的“香火”啊!
这时刘旭已将奶奶扶到了屋里。爸爸妈妈都在,妈妈已做熟了鲜嫩嫩的肉水饺。很快他们吃起饭来。吃着饭他爸爸说:“现在村子里人很少,有的人进城了。有很多人搬到镇子上去了。咱们家在碧玉镇上的居民点里政府也给了一套房子。就是你奶奶不愿去,说在那里我们家不方便……”听着爸爸的话刘旭说不清是激动还是难过,眼泪汩汩地流下了脸颊。
刘旭二十二岁兰州大学毕业,妻子是二十二岁西北师大毕业,教学都十六年了。他们的儿子都上了初中。要说家,城里有他的家----那是上下电梯,装潢奢华的楼房。现在碧玉镇上也有了他的家。而这儿更是他永远丢不开的家。如今奶奶八十六岁,爸爸六十五岁,妈妈六十三岁,都是白发苍苍的老人了。他们对他都心疼得如掌上明珠,因为他是他们家的香火柱。
他是他家的独生苗苗。他该怎么做?他们家的历史该不该记下来?是不是该立一个家谱?现在这个家是他做主的时候了……
这时坐在上席的刘老太也泪水洗面,早已放下了筷子。
坐在侧面的刘老汉见老妈妈只到孙子来就哭不完,他知道妈妈总是忘不了失去的亲人。妈妈哭起来,他心里也感到难受。但刘老汉故作平静地说:“妈妈,你还难过啥呀!我已说过多少遍了,不怪你,都怨那三年的自然灾害,那几年的饥荒家家都一样,谁也躲不过……”站在地下的刘旭,觉得三个老人的情绪都不好,说:“奶奶,您下来,我们走走,我陪您聊聊天,您就不那么难过了。”
老太太下了炕。陪着刘旭刚出门,刘老汉又说:“妈妈!天已经凉了,你就不要去了吧,就让刘旭今晚陪你怎么样?你们晚上聊好吗?”
刘老太听了儿子的话,再没出来,刘旭一个人走出了门。
刘旭来到门外,门外的花园里。树叶落了厚厚的一层。树上还有许些成熟的果子。树下一只羊咩咩地叫着,似乎在呼唤着什么。门前的看家狗昂着头,不时地叫几声。房顶上的鸽子,一回儿飞到对面的庙嘴上,一回儿落到隔壁的屋檐上,一会儿又在自家屋顶的上空飞几圈。一个白色的鸽子飞到小羊的背上。小羊也一动不动地卧着,和谐得就像家人似的。他觉得很奇怪,这是城市里永远看不到的。
刘旭看了一阵鸽子又折到了院子里。所谓院,其实是南北两溜房子之间的一块场地。场地上,刘旭看见了金灿灿的玉米棒子,以前是綁在木头桩上立起来,等晒干了买钱或着粉碎了喂猪。可如今又有了新招,用铁网圈成一个大圆筒,玉米棒子整整齐齐装在里面立在院子里晒。又美观,又能从四面吸收阳光。老人家的智慧真是让他敬佩。
这时太阳已经落山。黄昏的夜色已经来了。冷冷的风吹过头顶,划过脸颊,夜晚的清凉,寒冽。没有云朵,天空透明的像玻璃。星星密密麻麻地堆在上面,一闪一闪地眨着眼睛,远处隐约看见了微弱的灯光,偶儿传来巷子里的狗叫声。风吹起地上的落叶,沙沙地响声从耳边传来。熟透了的果实掉在地上,发出了“咚、咚”的声音。
如今的城市,每当夜幕降临,灯火辉煌,城市的夜景遮住了人们的眼睛,仿佛天空都是模糊的,朦胧的。习惯了城市的车水马龙,似乎忘记了夜的漆黑和宁静是怎么样。而回家看看,时间长了回家看看,看看这种家乡的清景心情就会是另一种感觉。
刘旭心思着又折回到了屋里。
屋里的灯亮着。奶奶正弯着腰拿着扫帚扫煤渣。炉子里的碳火红彤彤的。放在炉盖边的壶嘴里冒着热气。老太太见刘旭进来,很快直起腰,说:“旭蛋儿。你去哪里了。咋不穿棉衣、乡下比不得城里。冻感冒了咋办?快把棉衣披上。”刘旭说:“奶奶,操心了,我不冻。”说着坐到了炕边上,一只手升进了被窝里。炕热热的,一股暖意传遍了他的全身。炕头上奶奶早已放好了他爱吃的果子。刘旭拿起果子吃着,说:“奶奶,真香。”刘老太太说:“学校里工作忙,我的娃顾不上来了,打个电话也好啊!奶奶不会打电话,可接听的那个疙瘩我认得。”刘旭说:“我想您,奶奶,我会抽时间来看看您的。我给您买点心,买烧鸡……”
刘旭说着话,心里却想起了村里的大伯给他说的:“你走没几天,你奶奶就在村口东张西望。等待你到来。见人就会炫耀:‘过几天我的旭蛋就来看我哩。’‘来不了吧,娃娃忙得很,大学里的老师是不能乱请假的。’‘来哩,来哩,娃给我说好了的。来哩……’”
刘旭看着奶奶,看着他高兴的样子,心里总是没名奇妙的激动,眼边总是出现泪水。
八十多岁的奶奶走过的路就如一条弯弯溜溜的长河,不知经过了多少艰难险阻!坎坎砢砢的一辈子终于闯过来了。如今儿子,儿子的儿子,儿子的儿子的儿子都有了个自的生话,而奶奶还喂猪喂鸡喂羊、扫地做饭,有时还割猪草,奶奶总是不想闲着。他买给奶奶的棉鞋、大衣,围巾……她舍不得穿。说在家天天与土打交道,脏,等出门儿了穿。奶奶几时出过门儿唻?除了他接到城里几回,再什么地方都没去过。
这时刘老太太又抱着一堆柴进来了,说:“我的娃。我再把炕烧烧,柴火烧的快,热的快。”说着将柴捣进炕洞里。很快点燃了。屋里有碳火炉子,又有烧得很热的炕,似乎比城市里供暖的楼房还要热。刘旭已经脱了外衣,准备要睡觉了。看着奶奶忙活的样子,心里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嗞味。
刘老太太回到炕上,又把棉袄盖在刘旭的被子上。看着刘旭说:“我的娃,赶紧睡,现在热了。不冷了。”刘旭看着奶奶,往奶奶身边靠了靠,说:“奶奶,这一阵就是再冷的夜,再凉的风,我的心里都热透了。奶奶您辛苦了……”
天亮了,当刘旭睁开眼,阳光暖暖地照进屋里。窗台上一盆花正绿油油的生长着。奶奶已经挤好了羊奶热在炉子上。他知道那是奶奶为他准备的。刘旭起身到了院子里,奶奶穿着破旧的棉袄,阵坐在小板凳上,收拾着玉米。她已把另一只羊也栓在门前的园子里,圈鸡的笼已经打开,院子里的落叶已经扫尽,落在地上的果子也已拾起了。爸爸妈妈早已下地。他突然想:他常回家看看----看奶奶,看爸爸、看妈妈、看看自家的老地方。可是不是还该看看自己哩……
作者简介 韩刚,爱好文学,1985年在人民文学创作函授中心学习结业,1989年在省地级刊物上发表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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