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说】李景宽专栏|板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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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南市文艺评论家协会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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板凳


板凳,大号叫李板凳,是他爹给起的。他呱呱坠地时,家里连个板凳都没有,他爹蹲在窗户下咬草根,听见屋里婴儿哭他裂开大嘴乐了。报户口的时候,户籍员问孩子叫啥名?他爹张口就说叫李板凳。也许,他爹的最大愿望就是家里能有个板凳。家里没板凳,来了客人最高的礼遇就是坐炕沿。炕沿是一根弯了八曲的榆木杆子砍成个平面,长期坐都磨得溜溜光了,这是他家最上讲的玩意。
板凳八岁,上离村一里地的江湾小学念书。书桌和座位都是用土坯垒的,抹上一层厚厚的黄泥。只有老师办公室有几个板凳,有一回,外校老师来听课,班主任就说,李板凳,去我办公室搬板凳。同学们哄笑。板凳乐呵呵就去把板凳搬来,放好,还用衣袖擦擦板凳面,感觉挺光滑,挺温润,不像土坯凳冰凉梆硬。他心里想,等我长大,挣了钱,就买板凳。同学们背地里念顺口溜:“板凳搬板凳,还用袖子蹭。回家告他爹,他爹气直蹦。”板凳听了,不气,也不恼,还感觉挺自豪,先说我搬板凳了。

板凳爹是庄稼把式,样样农活都在行,在生产队当领工员,工分属他挣得多。每年秋后分红,大多人家都“胀肚”(亏欠生产队的钱),只有他爹能拿回几个钱。他妈数完钱问,他爹呀,你说买点啥?没等他爹说话,板凳说,买板凳。爹说,买点盐,那板凳啊,往后有富裕钱再说吧。
板凳念完小学六年级,就不念了,回生产队当半拉子(半个劳力)。有一年,出民工,板凳去了。修战备公路,板凳能干,不藏奸。挖壕时,突然塌方了,把两个民工埋里了。板凳冒着二次塌方的危险,带头用手抠土,把两个民工救出来了,他的十个指甲盖都抠掉了,血淋淋的。县战备办的领导表扬了板凳,要给他物质奖励,便问,李板凳你想要啥?他说要板凳。领导笑了,把他坐的板凳系上了红绸花,奖励给了板凳。从此,板凳家里就有了板凳。他爹说,这是光荣凳。
那年秋天,板凳家小园田里种植的蔬菜长得茂盛,家里吃不了,板凳就给城里二姨家送豆角、大葱。二姨家住楼房,房厅里新添置了一对沙发,他看着怪好看,不知道是啥玩意。二姨说,这是沙发,快坐沙发上歇歇脚。由于沙发座面比较矮,又是弹簧的,他个子高,往沙发上一坐,呼哧,屁股陷进去半拉,把他吓了一跳,猛然跳起来,哎呀妈呀,这、这大发沙还咬人哪!二姨笑得差点背过气去。
土地承包后,板凳和爹能干,自家的地和姥姥家的地都归爷俩种,种了五垧苞米,秋后打粮卖了一万多块钱,成了万元户,乡上给爷俩披红戴花,全家这个乐呀。爹说,咱买两个凳子吧。板凳说,要买就买两个大沙发。爹说,还是我儿子会过日子,大沙发肯定是发面的,爹长这么大没吃过。板凳笑着说,大沙发专门咬屁股。爹瞪起牛眼珠子,连问三个“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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