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努力半生,就是为了不娶“于翠巧”
做人不像做实验,
每种成分都要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
人和人相处,
本来就不能死板地用一套规则来界定。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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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好可怜
一番话说完,于翠巧已经哽咽起来。
她缓缓往地上蹲,拿手机的右手,已微微有些颤抖。白清那番话,准确无误戳到她的软肋,所以她不得不穿上满身铠甲,捍卫心中某些东西。
骂自己也就罢了。
贪便宜、没分寸,这些她都认。自己的脾气秉性,多少也有所了解。可白清屡次迁怒一诺,作为母亲,她无法若无其事忍过去。
但也只是哽咽。
于翠巧强咬牙关,不肯让泪水滚滚落下,不肯在大嫂面前跌了份儿。虽然,她不可能再找到带孩子上班的工作。
沈砚君沉默了一会儿。
她不擅长安慰人,半晌才缓缓道:“你要走,我自然不会拦你。但我希望你再考虑考虑,考虑好了再说,我们都不要太着急。”
说罢,又好言劝慰记录,这才挂了电话。
强撑着做完一天工作,把事情对许平一五一十说了,满脸愁容向丈夫征求意见。
“翠巧的做派,确实有些越矩。她怎么能心安理得让我妈洗碗呢?可要是再找一个,又要磨合又要不停换来换去,真是太烦了。”
她随手剥一棵葱,对低头切肉的丈夫抱怨着。
“我大姨也真是的,表姐都搬出去住了,她还不反省反省自己,一辈子尽瞎操心!当年要不是她,我爸妈也不至于把关系搞得越来越僵!”
话说着,又被勾起了伤心事。她垂着头,把大葱的叶尾部分掐去,染了满手汁液。
许平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忽然转身提问:“你有没有想过?所谓的翠巧没有边界感,其实也给你带来过好处。”
好处?
这个说法倒是新鲜,沈砚君抬起头来,拿疑惑的目光盯住丈夫。
毕竟在她心里,“无边界”是个彻头彻尾的贬义词,毫无益处可言。
许平摇摇头,又回身继续切肉。
“那你想想,保姆的工作范围是什么?她有没有义务陪夜输液?而且是一整夜。换作其他保姆,不可能一声不吭的。君君,我得为翠巧说句话,她是确实把咱妈当作长辈看的。所以,处事也就随意了些。看个电视、用个护肤品什么的。我不是说这就对,但我主张,一分为二看问题。”
他背着身,仿佛是刻意的。
因为这些话,完全与沈砚君的处事原则相背离。
他害怕一个不小心,又会惹怒妻子。
自阑尾炎手术后,夫妻俩的关系似乎近了一步,一起做饭一起洗碗的心愿初步实现。他可不想因为于翠巧,又将苦心营造出的温馨氛围毁于一旦。
但让他没想到的是,沈砚君在平静几分钟后,轻轻应着他的话:“你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许平一颗悬着的心放下,这才回过身来直视妻子:“有句话说,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
沈砚君依然点头,但嘴巴闭上了,只继续注视丈夫,示意他继续往下说。
许平干脆洗了手,把炒菜的事儿先放下不提,拉着沈砚君在餐桌旁坐下。
“我先声明,我也不喜欢于翠巧那种观念。但现在的问题是,咱妈需要照顾,而且也挺喜欢翠巧,对不对?”
“对。”
沈砚君再次点头。
私心来说,她也并不希望妯娌离开。于翠巧的存在,虽说会叫她恼怒,但也确实为她节省了不少时间精力。
而这,恰恰是她最看重的东西。
那天,许平说了一句话,“做人不像做实验,每种成分都要精确到小数点后几位。人和人相处,本来就不能死板地用一套规则来界定。”
沈砚君抿嘴笑起来:“看你这说话的模样,跟个哲学家似的。”
“不,不是哲学家。因为我曾经在于翠巧的群体中,后来又进入你的群体内。作为局中人和过来人,我更有体会罢了。我为什么拼命读书逃出乡村,其实也因为我不喜欢那种环境。但我渐渐的,能够理解这两种群体心理。”
一段话说完,许平的语气沉重了些。
“不分你我,其实也是一把双刃剑。你能享受到热情,又会被热情所伤。”
他没告诉妻子,自己的母亲,其实便是于翠巧那一类女人。
若她还活着,想必也会婆媳矛盾频发,闹得鸡飞狗跳没有个家样。当然,若她还活着,沈砚君便断断不会嫁给自己。
而自己努力半生的最直接目的之一,就是不娶于翠巧那样的女人。
他要娶个真正的城市女孩,从下一代开始,彻彻底底改头换面,将曾经那些局促、土气都一并洗去。
这点子不可告人的私心,自然也沉在内心,成为永远的秘密。
不过,这些都是题外话。
眼下要紧的,是沈砚君终于领会了核心要义。
她点着头,嘴里微不可闻叹一声:“可是,翠巧铁了心要辞职,你说怎么办?”
“放心,让老公来帮你!我去跟她谈,我知道她最在乎什么。”
许平成竹在胸,似乎已有了万全之策。
隔天是周末,许平约了弟弟一家三口吃饭。
吃的是自助餐。
在一家高端酒店最高楼,坐在窗前,几乎能俯瞰整座城市。而那些鹅肝、鱼子酱、神户牛肉,亦是于翠巧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
一诺满脸兴奋、满眼新奇,一双眼睛四处提溜着,眼前的冰淇淋也忘了吃。
最高兴的是许安。
自进城以来,他那点微不足道的工资,便都交给老婆保管了。按月领取几百块钱当零花,日子过得捉襟见肘。
上次虽拍着胸脯要请老婆吃火锅,但最后买单的,也只会是管理家庭财产的于翠巧。
眼下大哥请客,且吃的是价格昂贵的自助餐,那自然是大快朵颐生冷不忌,把所有美味都全部尝了一遍。所以,他的心思完全在“吃”上,根本不考虑其他问题。
倒是于翠巧,吃出了“鸿门宴”的感觉。
待丈夫带着女儿取冰淇淋时,她便似笑非笑盯住许平。
“大哥,说吧,什么事?你这么破费,可不能没把事儿办成。”
许平笑笑,自顾自饮了口香槟,但一开腔,却是顾左言他:“翠巧,房子找到了吗?”
找房子?
于翠巧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急忙故作镇定地笑了笑:“正在找,看了几家了,就等最后定下来。”
许平却敏锐地捕捉到了那一瞬间的愣神,料定弟媳妇找过的所有房子,都没能合心合意。要么是房子太差、要么是价钱太贵,反正永远不能在价钱和品质中间,取到心满意足的平衡值。
谁叫她已经在沈家住过一段时日呢?
老话早就说了的。“从简入奢易,从奢入俭难。”
于翠巧随意答了一句,又低头不语,只低头去叉盘子中玲珑剔透的小点心。
这是不愿继续话题的身体语言。
许平心头一喜,明白自己的问题,已经准确无误戳到于翠巧心头,便又趁热打铁,继续追加一句:“大人没什么,怎么住都是住。只是,要苦了孩子了。”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