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国征文|【过年】年与童年
童年的一天一天,温暖而迟慢,正像老棉鞋里面,粉红绒里子上晒着阳光。社会在进步,生活越来越好,而梦中的童年,一如往昔,不曾变过。童年的欢愉,来自期盼。在那个物质匮乏的年代,那期盼便是“年”。
临近过年的前几天,妈妈天微亮就起床,因为我们要去几里路外的人家里买猪肉。集市上也有猪肉卖,大概十几里路。倒不是嫌远,主要是那里的猪肉,不及现杀的新鲜。杀猪,我是不敢看的。在一阵子哀嚎之后,我觉得挺残忍的,但依然抵不过对猪肉的向往。当我转过身来,看见猪被直立起来,定在案板上。猪的各个部分被主妇们讨价还价之后,师傅们便开始工作了。记忆中,妈妈经常会买一大条猪肉。那时候还没有冰箱,所幸那时候的冬天很冷。看妈妈买了肉回来,心里一块大石头有了着落。因为大年三十的饺子便有了着落。
我们家习惯大年三十晚上吃饺子。妈妈和面,擀饺子皮,爸爸和馅。刀与砧板忘情地演奏着,竹筒与面皮默契地创作着饺子皮,我们小孩在厨房里追逐,时不时伸个小脑袋看看大人们的工作进行到哪一项了。馅和好了,白菜猪肉馅的,饺子皮是纯手工擀的。要开始包饺子了,妈妈的手法很娴熟,饺子鼓得刚刚好,还会捏上好看的花边。而我们小孩纯粹就是捣乱的,饺子要么瘦得营养不良似的,要么就是胖得撑破了衣裳。小花边就不用提了,能把口封好就不错了。妈妈嘴巴里一边碎碎念着,让我们一边玩去,一边又不自觉地指导起我们来。那时候,厨房的灯微亮着,可每个人脸上闪着的光却仿佛能照亮整个世界。
那时候没有天然气,家里要么烧煤要么烧柴火。我们家是混用,但煮饺子这么酣畅淋漓的事,当然要用柴火。柴火旺,煮出来的饺子自然好吃。灶膛烧得红红的,饺子在锅子里恣意地翻滚。我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快要浮上来的饺子,有点小激动。平常几乎吃不上饺子,只有到大年三十这么重大的节日才有。于是,关于吃饺子的念想,从年初到年末。饺子好了,它躺在我的白瓷碗里,“滋滋滋”地冒着热气。我小心翼翼地夹起饺子,迫不及待地咬上一口。如果那时候有朋友圈,我一定会发个圈,纪念这么有仪式感的瞬间。新鲜的猪肉配上新鲜的大白菜,甜滋滋里夹着肉的香气,软糯的面皮中和着馅的鲜嫩多汁,再蘸上酱油,用现在吃播的话来说,就是“口感饱满”。几个饺子就能填满心中这一年的念想,吃了几个饺子后,我们小孩便开始了“找自家饺子”的游戏。在锅子里搅着,要找到自己包的饺子。饺子找到之后,大家便很是兴奋,可大部分饺子也被我们搅得稀巴烂。看着大人脸上有愠色,我们依然肆无忌惮。因为过年这天,大人是不准骂小孩的。
吃饱喝足,在房子前坪挥霍完烟花玩具后,我们便围坐在灶膛边,熬到十二点。那时,有春晚看,但总是信号不好,我们便对春晚也没那么多执念。烤着火,我脑子里却思绪万千,想着明天一大早起来,要对见到的每个人说吉利话。因为嘴笨,先要想好。想着想着,就开始瞌睡,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睡到床上去的,一睁开眼,新的一年便到来了。
那天开展了一个关于“过年”的主题班会,孩子们眼中的“年”是多姿多彩,轻松愉快的。不管“年”的仪式如何变化,我们对“年”的念想没变,对幸福生活的追求没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