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雪丽:丁香花开(8)没遇见让我心动的人
丁香暗香(8)没遇见让我心动的人
韩雪丽
丁香暗香—这是结婚礼物吧
贺欣心里明白,再沉默下去,就矫情了,她情商不低,此时微笑起身,好吧,我祝江总生意兴隆,大展宏图,不过,我也要办离职手续,我们有规定,提前一个月通知。
大家都一起举杯,祝江源财源广进,李涛说,得,贺欣,就当这是你给江源的结婚礼物吧。
谢荣荣皱眉,这个结婚礼物,可不是贺欣愿意的。
贺欣点头,成,算是老同学送的结婚礼物。
这顿饭,江源吃得挺开心,贺欣却是什么滋味都有,这其实也确定了,江源的婚事,板上钉钉了,她还隐隐地希望,有什么变故,现在却明白,还是别有变故了,如果有什么变故,是江源的失意了,现在的江源,脸上似乎有了好些年前的表情,春风得意神采飞扬,他骨子里不是低调的人,他张扬,他喜欢一切暖色调事物,是个怕寂寞的人,所以这些人,张落饭局的事,都是他的,他热情他爽利,他希望以自己为中心,哪怕他花钱出力,他也乐意,他其实是一颗少年心,这颗少年心,其实挺可贵的,贺欣懂了。
想想自上次离婚后,多少年没见江源这样的表情,他自然喝多了,这倒无人担忧,把他交给老板江波就是了,几个人把他交接了,就各自离开。
李涛说送两位女士回去,谢荣荣一摆手,算了,你也出车一天了,也不顺路,我们俩自己走吧,明见。
李涛就不再客气了,几个人是老同学了,自然不必客气,这些年,谁要是急用车,也会一个电话,他马上随叫随到,哪怕有客人,也是和客人打个商量,退了钱,飞奔过去,所以他也没客气,一溜烟的没了车影。
李涛也走了,谢荣荣没有马上走,看着贺欣,你想好了。
贺欣说,那当然了,我能不去吗,要是不去,就不必来了,你不是一直替我谈条件吗,条件谈好了,不去,不成涮人玩了吗,同学怎么做,不生分了吗。我知道你为我好,可也让我没了退路。
谢荣荣点头,你明白就好,朋友容易相处难,你对江源不一定多了解,这样也好,你近距离看看他是什么人,也好一点一点发现,他不是你心里的样子,正好可以想开了,大家都是好朋友。
贺欣看看天上的月亮,放心,我有底线,他成了人家的老公,就只是我的同学和老板,我心里有数,我也不是真的就等着他,只是没遇见让我心动的人,真的,我发现,在某一个时间段,能出现一个让你想嫁的人都没有,也是一种遗憾,起码,你遇见了。
谢荣荣摇头,得了,我不是你那么浪漫的人,我看的不是爱情,是合适,我这场婚姻,就是一个合适,一般人的生活,我这个人,现实,结婚是必须的事,我就在里面,找一个最合适的。
她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瞧我这记性,你妈给我打电话了。
贺欣愣了一下,又是什么事,找你干什么,贺欣一脸的不耐烦。
谢荣荣说,能为什么,问我是不是你对哪个同学有意思,要是有,能谈就谈,不能谈,就劝你死心,不要浪费青春了,青春就剩下个尾巴。
贺欣惊讶,我妈什么意思,我可从没提过什么。
谢荣荣说,我也说了,应该没有的事,反正我不知道,我说你只是没遇见合适的,其实也是没遇见合适的。谢荣荣骨子里也不以为,贺欣就是为了江源,当然江源是个标尺,拿江源这把尺子量人,其实有好多人比江源踏实,可是要论帅气,就不好比了。
丁香暗香—母亲并不糊涂
贺欣心里有些乱,她最不愿意父母干涉她的事,应该说家人里,贺刚是模范,他真的不过问贺欣的事,他们兄妹的关系,有些距离,小时候贺刚是她的保护伞,因为有这个哥哥,没有小朋友敢欺负她,她喜欢的玩具,哥哥都给她,她爱吃的,哥哥都说他不爱吃,反正,贺刚打小没什么话,可是眼睛一看,就知道贺欣高兴不高兴,父母要是批评贺欣,他都是护着,说贺欣还小。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兄妹之间,像两家人,客气得很,贺刚是唯一一个没有催她结婚的人,他似乎认为这是和他无关的事,是贺欣自己的事,贺欣有时候感谢贺刚,没有加入长辈们的大营,有时候又想,他是不是太不关心我了,这样的终身大事,他居然不说什么。
可是如果贺刚真的和父母一样,不会是多了一座大山吗,其实和家人做对,开始可能是兴奋,证明自己长大了,有了自我意识,可以独立,似乎一个被家人关爱的孩子,都是有一种感觉,和父母的想法不一样,是成长的表示,其实后来想想,那是妥妥的幼稚。
以对抗彰显自己的地位,真的很愚蠢,父母是最爱子女的,希望他们好,他们养育了儿女们,最盼望他们幸福,可是两代人对幸福的理解不一样,父母认为是成家立业,和大多数人一样,可对于年轻人来说,自由可能也是幸福的一种形式,母亲总说,自由有度,越了度,就不是自由,是麻烦。
想到母亲给谢荣荣打电话,贺欣有些尴尬,有些微微的愤怒,也有些惭愧,她的母亲,曾经是校花级别的人,那也是清高的,可是似乎所有的清高,因了她的婚事,跌落了尘埃,母亲从不求人,可是为了她的事,求人找过工作,求人给剩女找对象,母亲的态度,因了她,不得不卑微,声调都低了三度。
有时候,看见母亲拿个电话筒,和人在电话里说着感谢的话,脸上是感谢的表情,只是为了让人给她介绍对象,她就又怒又心酸。怎么成了这样,她怎么混成了如此地步。好似这件事,凭她本人不能解决。
世态炎凉里,也有一种看人家女儿嫁不出去,有的亲戚朋友是真心为贺欣着急,有的是看笑话的姿态,总说,你家姑娘眼光太高,我们可没合适的人,人家贺欣要的是不一般的人,我们只认识一般的人。母亲就尴尬地说,不是,就是没遇见合适的。
这样的时候,贺欣会愤怒,她会上前,夺了电话,啪一声挂断,母亲就生气了,她本来一肚子和人好言好语的话,对了女儿,马上愤怒了,母女大吵一架,就会安静几天,冷战几天,这成了一段日子的节奏。
这几天也是如此,因为她拒绝了严智慧的好心好意,让严智慧在车间副主任那里为难了,严智慧和母亲抱怨,母亲对贺欣一直拉了脸。
谢荣荣看看贺欣,好了,你妈也是操心你,换哪个妈不操心,要是不操心,要么不爱你,要么管不了你,反正,操心证明阿姨身体好,还有事忙,你不要想太多了,其实你这样子,要么是挑,要么是一棵树上吊死,还能有什么。你不是不婚主义者,其实要是那样,倒省心了。
贺欣挥挥手,我知道了,我就装不知道好了,这几天,她也不愿意理我,我拒绝了严智慧介绍的副主任,我妈就没个好脸了。她都没见过人,就这样态度,我真纳闷了。
谢荣荣倒是理解,肯定呀,你的拒绝,代表了你放弃一次机会,她当然生气,你这个年纪,是真的高不成低不就,找般配的没结婚的,概率太低,找个离婚不带孩子的,挺不容易,真的,我挺理解阿姨的心态。
丁香暗香—母亲的妥协
本来对母亲给谢荣荣打电话,心存不满的贺欣,进了家,却看见在灯下等她,她本来一直追剧,母亲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一直有看书的习惯,退休后,报纸订了两份,周边的人都说,她是知识老太太,她爱学习,听新闻,也追剧,最近似乎没什么好剧,她在灯下织毛衣,看见贺欣,就说,你才回来呀,我给你熬了梨水,喝点吧,你这两天有点咳嗽。天太干了,喝点嗓子舒服。
她自己说着,就进了厨房,端了梨水出来。贺欣满心的话,抱怨不出来了。
这是一个母亲的妥协方式吧,就是给孩子做吃的,看着沙发上的毛线,那是一件白色的毛衣,是母亲照着画报织的,是织给严智慧的,因为严智慧喜欢,可是商场没有卖的,母亲一直和严智慧搞好关系,尤其最近,说是贺欣不识好人,得罪了严智慧,她要织好了毛衣,让贺欣拿过去,她张口就是,看海洋的面子,你不能和人家妈闹矛盾吧,那不是让孩子不高兴,让你哥为难吗。
似乎有理,的确不管怎么样,贺欣喜欢侄子,她有时候奇怪,严智慧那么俗气的女人,怎么会有贺海洋那样的小帅哥儿子,机灵懂事优雅,她认为这是贺家的基因。
可是母亲摇头,你总是小看严智慧,她可不傻,人挺精明的,你不看看,她在厂子里,可比你哥混得好,哪里没熟人,那个女人不简单,如果说,我宁愿意你像她那样,起码,你还能混得好,不会让人欺负,不会吃亏,你别小看她,你还真不如她。
贺欣一百个不服气,可是严智慧教育贺海洋倒是斯文有礼,自己的事,自己动手,而且,对人有礼貌,如果贺海洋乱吃东西,她马上板了脸,教训儿子,再喜欢吃的东西,也要有节制,她有时候奇怪,严智慧教训贺海洋时,完全变了一个人,她想,可能做为母亲,严智慧是合格的。
贺欣不好意思提谢荣荣说的事了,她叹了口气,妈,我打算换个工作,现在这又忙又钱少,我去一个广告制作公司,户外广告那里,收入多一点。
她不想提江源,江源来过贺家,那时候,楼下楼上的邻居,都以为,江源会是贺欣的男朋友,都说,江源帅气,可是当时母亲就感觉,不太可能,江源太帅气,那样的男孩子,似乎不太可能喜欢相貌平平的贺欣。
贺欣提到江源,也没那个意思,贺欣那时候,还爱说同学的事,贺欣说,校草自然找校花,我连班花都不是,班花可是谢荣荣,他们没戏,我可没那么不知轻重。
母亲当时对她的同学,都特别热情,尤其是喜欢荣荣,有一个时期,母亲希望荣荣做她的儿媳妇。
贺欣马上劝止,妈,不可能,谢荣荣那个花销,咱家可养不起,她是娇养的女孩子,那吃的穿的,算了吧,而且,她喜欢享受。真在一起,你都受不了那个消费观念。
后来母亲观察,谢荣荣的确挣一个花一个,她是化妆的,一套化妆品,半个月工资,母亲这才放弃了。
其实如果抛开严智慧有些看不起婆婆家,别的地方,严智慧没什么可挑剔,严智慧收入比贺刚不低,贺刚有时候工资高些,是抢着加班,他的工资都上交了,工资卡在老婆手里,只有加班费归他,他把加班费,给了母亲。
丁香暗香—母亲的衣橱
每一次母亲都说不要,你们年轻人正是花钱的时候,我帮不了什么,不能再要你的,退休金是不多,也够我们过日子,贺刚不是话多的人,每次都说,妈,我们够,我们俩收入还可以,也没什么大的支出,你收着吧。
他放下钱,就走了,因为不是和严智慧一起来,所以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他说忙,可是贺欣感觉,他怕严智慧知道。她心里想,严智慧真是好命,贺刚倒是个顾家的好丈夫,而且对老婆是骂不还口,基本上老婆反对的事,都不做,或者偷着做,已经算是很把老婆当回事了。
这一次贺刚给钱,说是母亲生日那天,他正好上班,过不来了,让母亲买件衣服,他说,妈,你这些年都没买过衣服,你看你的衣橱,都是几十年前的老款。
他这话一开口,贺欣脸红了,按说,给母亲买衣服,是闺女的事,倒要儿子说这话,她第一次发现,她对母亲的关心太少了,只是烦母亲管她的事,一会儿饭吃得少了,减肥不好,一会儿衣服穿得少了,会感冒,反正,母亲大事要管小事要管,统统都要管。
她有一个时期,甚至想出去住,可是母亲不答应,说是不放心,她一个人过日子,贺刚也反对,你挣多少钱,打算月光族呀,住家里还能省点,你也存个钱,你总不至于,结不了婚,还一毛存款没有吧。
私下里贺刚说,你存点钱,付个首付,自己有个资产,你不想想,你什么都没有,又一直不结婚,妈能放心吧,你要真是女强人,老太太也能放心,好歹你有生存能力。
贺欣这才一直没真的搬出去,不过生气吵架时,喊几句,你们再这样,我不在这住了,打打雷就成了,不会真的动,她也在考虑,是要付个首付,哪怕是小公寓也成吧。
因了这个目标,她特别的省俭,能不花的钱,就不花。
现在提到母亲的衣橱,打开看了看,的确都是几十前年的老式样了,她想了想,好似母亲退休十来年了,是没买过衣服什么的,她叹了口气,妈,这次你过生日,我陪你买件衣服,还有你做个头发,你不是喜欢楼下苏阿姨的头型吗,我们就弄那个。
被一双儿女关怀了一下,母亲倒是真的欢喜了不少,衣服又不破,买什么新的呀,头发不用烫,我不爱弄那个,可是犟不过贺欣,贺欣的态度,妈,你忘记了吗,今年严智慧的爸爸要过六十大寿,你总要有件衣服,要不然,严家会瞧不起我们家,你代表了我们贺家的面子。
她打量了一下母亲,妈,还是烫一下头发吧,毕竟也显得年轻些,花不了多少钱,我知道咱们小区附近有一家理发店,老板手艺不错,价格也不贵,去吧,去吧,我们也换个形象。让海洋有个年轻点的奶奶,为了海洋总成吧,你看人家海洋的姥姥,可是成天去做头发,说是从头做起,头发是一个人的精气神,不知道她哪来的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