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是如何解决疑难杂症的案例

疑难杂症如何速效?我的观点是,一定要抓主证。病再如何复杂,只要方证对应,就必能取得疗效。

一、医案

一女病人,出生于壬寅年,自述有四个大的健康问题:其一是脾胃不好三五年,检查有胃炎、胃溃疡,饭后易胃胀;其二是心脏不好十年,检查心肌缺血,时有心区痛、心慌心悸;其三是自述情绪不好十多年,自觉不喜悦、人压抑。从小开始不明原因手抖,随年龄增长加重;其四是2011年宫颈癌手术史。

从舌脉及诸症来看,我判断属于少阳病、厥阴病。

两天后病人告知:来诊当日针灸一次,后服用两付汤药各一付,脚凉、胃胀、心慌症状都有很大缓解,效果明显。尤其是长期低落的情绪,立竿见影得到舒缓。

二、辨证分析

学生问:此案病症非常复杂,居然能在两天收到速效之功,为什么呢?

答:当病症多样,病机复杂时,当抓住主证,从主证入手,这往往是取得满意疗效的关键。以此案为例,病人有诸多病症,但从舌脉及症状来看,明显是少阳病、厥阴病。病人兼有便秘,当属阳明不畅。

本案病机属于虚实夹杂,用方亦当寒热错杂。厥阴病的主方是乌梅丸,但乌梅丸偏于治疗中虚型的厥阴病。此案病人兼有便秘,属于中焦积滞,乌梅丸并不合证。我选择的是温脾丸。

问:老师用到了温脾丸。温脾丸似乎是一个冷僻的方子,《方剂学》及《中医内科学》课本上都没有提过,这是谁的方子?温脾丸也能治厥阴病吗?它与乌梅丸有何区别呢?

温脾丸出于《备急千金要方》,算是孙思邈的方子。此方与乌梅丸可对等来看。

孙思邈用温脾丸“治久病虚羸气弱,食不消,喜嗳”

从乌梅丸和温脾丸的结构可以看出,二方都用了寒药与热药,关于热药,有桂心、附子、干姜、细辛,这都是热性药。其中桂心、附子分别入少阴心、肾,干姜入太阴脾,细辛入厥阴肝。关于寒药,有黄连、黄柏,与热药合用,以治寒热错杂之证。

但温脾丸与乌梅丸有一个最重要的不同,即是温脾丸有大黄、神曲、麦芽,是消导积滞的。而乌梅丸有人参、当归,是温运脾气的。临床上可以这样判断,若腹胀且大便正常或腹泻的,可用乌梅丸;若腹胀明显,兼便秘的,则用温脾丸。

我们可以把温脾丸看成是乌梅丸的别方,当乌梅丸证(即厥阴病)兼见中焦积滞时,即可选用温脾丸。

问:若与乌梅丸对比,温脾丸临床应用的基本架构和思路是怎么样的呢?

答:温脾丸与乌梅丸的相同点,体现在以下两个方面:一则,二者最基本的体质状态都是“脏寒”;二则,二都的核心病机都是上热下寒或寒热错杂。但由于中焦或虚或实的不同,二者应用不同。

温脾丸与乌梅丸的不同点,就体现在中焦的虚实状态上。温脾丸证是上热下寒兼中滞,而乌梅丸证是上热下寒兼中虚。

乌梅丸适用于上热下寒或寒热错杂兼见中焦虚寒,是为脾阳不足,脾主四肢功能下降,阴阳气不相顺接,则见厥逆;脾气不升,则下陷而为利。

温脾丸证适用于上热下寒或寒热错杂兼见中焦阻滞,或湿热或积滞,因为中焦有湿浊,或积滞壅塞,或化热。

问:听老师这样一分析,觉其中颇有真意,且意犹未尽。请再深入讲解一下历代医家对于温脾丸的认识,特别是分析一下其临床应用情况。

答:与乌梅丸相比较,历代医家对温脾丸的论述较少,但近代名医张大昌对其推崇备至。张大昌认为:中焦之方,脾胃是用,主在消化。所谓消者,以除糟秽也,化者,蒸其清精上升以为营卫也。此是阴阳交混之处,故其方极难撰定,再三思之,唯《千金方》温脾丸堪备职耳。

清代大医张璐认为:温脾丸反用三黄,专为真火式微,不能消磨宿食,蕴积于中而热积于上,非用三黄之苦寒标拔上盛,则萸、桂、姜、附入胃先助上热,何能直达下焦,又恐寒热相牾,更须细辛、当归调和经府血气。然后曲麦藉辛温之力得以消导。恬不顾虑虚羸,竟行辛烈峻攻者,正恐病势纠缠,他时愈难攻击也。

《中医各家学说》则认为:温脾丸具有寒温相济的特点。方中以吴萸、桂心、干姜、细辛、附子、温阳逐寒为主,又加黄柏、黄连和大黄苦寒清火,这是因真火式微,脾虚不能腐熟水谷,则宿食停滞,蕴积不消,又郁而为热。

就临床来看,温脾丸的应用有以下几个特点:一则,其主治多为脾胃系病证,如脾虚湿阻气滞、便秘、不寐等。二则,其主要用于治疗慢性病程的患者,这与孙思邈原文中的“久病”是相符合的。三则,其主要的证候表现为:有大便异常(便秘或便干、黏滞或便烂)、疲劳(虚羸)、多梦、失眠、四逆等症状。四则,其所对应的体质是“脏寒”的体质状态,兼有“蕴积于中而热积于上”的积滞状态,这是脾气虚弱导致中焦湿滞、积滞或食滞,中焦的湿浊化热,或积滞壅塞化热所导致的状态。

就临床而言,温脾丸适合于西医的消化科、神经科疾病,具体来说,包括便秘、失眠、慢性肠炎等疾病。

此案正属于厥阴病的上热下寒中滞状态,应用温脾丸取得明显效果,与方证相应有关。

问:方二用的是小柴胡汤合平胃散,再合丹参饮,这样组合的目的是什么呢?

答:病人有胃病,有心脏病,有情绪不好,这些都与少阳病相关,且少阳病的主方是小柴胡汤,小柴胡汤的主治范围即包括心、胃、头区域。因此,选择小柴胡汤作为调畅心、胃和情绪的主方。在其基础上,兼有舌大齿印,用平胃散来健脾和胃,兼有心区不适及胃不适,合用丹参饮。且丹参饮有理气疏肝之用,配合平胃散的厚朴、陈皮,再合用小柴胡汤,亦能调畅情绪。

问:此案病人出生于壬寅年四之气,按五运六气来分析,大运为木运太过,少阳相火司天,厥阴风木在泉,主气太阴湿土,客气阳明燥金,这样的出生时相框架对于其疾病发生、发展与预后有何影响呢?

答:木运太过,木旺克土,其病在脾胃。司天为相火,火应于心,其病在心。木火偏旺,则生发有力,其上易实,其病偏于少阳厥阴。由此判断,此人之所以病情复杂,与五运六气有一定的相关性。

病情缓解之后,病人当重视调畅肝气,兼养心气。一方面,以正为本,重在恢复正气;平时要调节饮食,勿过食油腻生冷,勿饮酒;尽量早睡早起,忌熬夜;适当运动,以后背微汗出为度,禁止剧烈运动;另一方面,保持心情和畅,不要急躁,远离怨恨恼怒烦等负面情绪。平时可常按压两乳中间的膻中、左腋下的渊腋以及左内关穴,亦可掐按左腋前大筋,能舒畅心气。

问:首诊时老师还给病人针灸了,针灸也能治疗这样的疑难杂症吗?

答:能。针灸的作用非常大,一方面,针灸既治标,也治本,因为针灸能平衡阴阳,调和脏腑,疏通经络,畅和气血,扶正祛邪,安定神志;另一方面,针灸没有药物的毒副作用,且取效迅速,往往针入即效,这是药物所不能比拟的。

建议我们每个中医人都一定要学好针灸。当病人来诊时,可先用针灸缓解其痛苦症状,这也是医者仁心的表现。(董洪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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