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可能是不想死吧

几个月前买了一盆茉莉花（我们习惯叫茶叶花），买的时候特意挑了一盆枝叶最多的，看起来生长得野蛮肆意。买回来后把它放在阳台上能见阳光又不至于暴晒的位置，按照买花人的教导“不要总浇，但也别总干着”，有时候用手在土上挖个小坑，据此判断是不是该浇水了。

然而和每次养的植物一样，不久这盆花就不对劲了——先是某几片叶子干枯发黄，继而整个枝条都呈枯萎状。枯萎像瘟疫一样蔓延开来，最终原本枝繁叶茂的一盆花变成了一束干稻草，只有某几根枝条的中间位置还是绿色的，上面挂着几片单薄的叶子。

朋友看到了说，这盆花死了。确实，它已经死了，仅剩的那些生机也只是没来及死掉而已。一条枝，根部是枯萎的，顶上是枯萎的，中间苦撑着的那部分好像一个困在悬崖一半处的人，上有坠石下有猛虎，黯淡的前途是显而易见的。

几个星期过去了，一个月过去了，那仅剩的绿色越来越淡，面积越来越小，却奇迹般地还在。我继续在给它浇水，虽然知道水分已经不可能被吸收，但看到它苦苦坚持的样子又觉得撤掉这象征性的仪式实在有愧于它那股劲儿。

我想起曾经用水养过一颗洋葱，它发了芽，葱苗越窜越高，在冬天生意盎然的样子实在可爱。但终究拗不过没有养分的事实，最终原本饱满的葱头逐渐变得干瘪，最后已经撑不住茂盛的葱苗。最后这颗葱头当然死去了，现在想来不可不谓一场残酷的游戏——一边生长一边死亡，直至最后新生的衰败的通通死去。

那些枝叶还在坚持着，就像张爱玲曾经写的，它自己一寸一寸地死去了，这可爱的世界也一寸一寸地死去了。但它坚持得如此之苦，可能是不想死吧。笑话，在“正常人”看来，谁会吃饱了没事干想去死呢。

我对它抱有深重的歉意，本知道自己素来是摧花辣手，就不该再心动买它回来的。对于一株将死的植物，我能做的只有浇一杯无意义的水，送一程，再送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