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眼里的春天(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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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这一说,倒勾起了我的兴趣。正要问老吕捏住了老板娘的什么痛脚时,听到周丽在外面喊我,连喊了三声吴迪就闯到眼跟前来了,害得小高和小舒用一种极复杂的眼神打量我。
周丽看到我一身白糖,连头发和汗毛都是白的就笑了,哟,你变成糖棍了,随便舔你哪里只怕都是甜的。
经她这么一调侃,小高和小舒的表情更加古怪,我的脸红了。
你红什么脸嘛?未必我还真去舔你不成?周丽不明就里。
找我有事吗?我不想让她继续看见我做事的这个狼狈样子,希望她早点走。
她说,嗯,有几道数学题不会做,你过来教我。
本来想对她说我的那点知识早就忘干净了,又怕打发不走她,就迂回地说,我还在上班呢,事做完了再来找你,行不?
就耽误你几分钟,教完了就回来。周丽不由分说拉起我的手就往外走。
小高和小舒在后面吹口哨起哄。
周丽走出门又转回去警告他们,你们两个不想干了,是吧?
那两个家伙立马灰溜溜地各自忙活起来。
我跟着她从前院穿过来再走进她们家。
堂屋里摆了一桌麻将,她妈妈正在抹牌,抬头见我进来问了句来做什么,周丽不耐烦地告诉她是来教她做作业的,她妈就没再放声。
有抹牌的女人就说,你屋里还是你女儿狠啵。
周妈妈笑笑,那是当然,我们做的这辛苦,还不都是为了她。
旁边的说,是啊是啊,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天下做父母的都惟愿自己的儿女强。
周丽带我进了她自己的房间,随手把房门一摔,然后闩上门。
每天吵死了,我还哪有心事学习呢?周丽耸了耸肩膀,双手一摊,很无奈的表情,她的这些肢体语言让我在心里觉得我这个女同学很洋派。
那几道题,我很快就解答出来了,然后仔仔细细地给她讲解了一遍,等她搞懂了,我又出了几道类似的题目让她再做一遍,她都做对了。
周丽说,你其实挺适合当老师啵,你比我们数学老师讲课水平高多了,你一讲我就懂了。
她说得我很难为情,你又乱说,我一个初中毕业的水平怎么能跟老师比呢?
周丽说,真的,真的,我们这个数学老师的普通话一点都不好,还要整天憋着个普通话讲课。
哦,该不是那个“踢死狗”老师吧?周丽说的数学老师虽然没教过我,但是从南川中学毕业的学生都知道这个爱说蹩脚普通话的老师。有一次学校组织演出他是报幕员,硬是把“迪斯科”说成“踢死狗”,由此就得了这么个雅号。
哈哈,对对对,就是他!提到“踢死狗”,周丽也笑了。
话题马上变得轻松起来,我暂时收起敏感自尊的心跟周丽聊了很多南川中学的人和事,包括那次我在校长办公室外墙提“反诗”事件。
我们聊得高兴,一时竟忘了时间,直到外面的女人抹牌散了场,听到有个女人很大声地跟周丽妈妈吵架。
那个女人粗门大嗓的嘟囔,才借你十块钱,生怕别个跑了不给似的。
周丽妈妈说,你拖了快个把月了,今天赢了钱,还(haí)不还(huán),说不过去喂。
大嗓门女人叫,还要说,借你的钱一点不发财,每次借十块就输二十,算我倒霉,再也不向你借了。
周丽妈妈一下子毛了,你这个狗婆怕是欠揍,老子好心借钱你抹牌,你还怨老子的钱不发财,做好落不到好!
接下来听到隔壁屋里有凳子被来回推拉的声响。莫不是打起来了哦?我要开门出去看看,周丽说,不要紧,莫管她们,是对面的那个苕堂客,她跟我妈见面就吵。
我想起小舒说的这个应该就是老板娘最不喜欢的柳嫂子吧。
从窗户看到外面有两个女人一边一个从腋下架着柳嫂子硬往对面拖,柳嫂子披散着头发骂,鸡巴捣的,欺负老娘男人不在屋里是吧?你等到,等我那个苕种回来叫他拆你的屋,呸,老子今后再也不到你家抹牌了。
周丽妈妈回应,有狠的话,你以后总莫来,你不来了,老子要放万字头的鞭炮庆祝。
柳嫂子被拖到对面屋门口一屁股瘫坐在地上,怄狠了,还在不停地喘粗气,一个十岁左右的小姑娘站在她后面哭。
哭什么,赶紧去做作业!书不读好,以后更是要吃别人屙的粑粑,柳嫂子把她的女儿赶进了屋。
周丽摇摇头,这个婆娘脑子浸了水,总是跟我妈吵架,前头吵了,过不了两天又狗脸生毛地缠到一起玩。
我笑,这就是平凡的生活吧!
周丽幽幽地说,我将来才不要这样的生活呢。
我听了不免有些黯然,在心底问自己,我有能力选择我将来的生活吗?
作者:倪志平(又名倪平),男,1977年生于湖北团风,房地产策划人。现居山东烟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