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白石办九十大寿,周恩来却说:衷心祝贺你93岁寿辰!此话何意?
1954年这一天,是齐白石老人90周岁的生日。
为了纪念这一盛事,由周恩来提议并在他的直接关心下,在欧美同学会举行了庆祝活动,会上,展出了他的作品40多件。
齐白石
周扬代表文化部授予齐白石荣誉奖状,称他为中国人民接触的艺术家,晚间,又在中南海怀仁堂为他举行了庆祝宴会,中华全国美术家协会等多人齐聚一堂,并由木偶剧团前来助兴,做专场演出。
使得本来就热烈的会场更加欢声笑语,热闹非凡,人们纷纷向老人问好,老人微笑的脸上更加容光焕发了。
正在这时,周恩来赶来了,大家起立,热烈鼓掌,大厅气氛达到了顶点。
周恩来一面向大家挥手致意,一面向寿星齐白石老人走去,当他走到老人身边时,先是亲切地和他握手,接着俯身对他说:“衷心祝贺你93岁寿辰,祝你健康长寿!”
周恩来知道齐白石老人的耳朵不好使,听力也比较差,所以,他说这番话时声音还很大,周围人也都听到了。
当齐白石老人听到周恩来的祝词时,脸上露出了会心的笑意,他异常兴奋地握着周恩来的手,不知说什么好,只是连声说:“谢谢,谢谢,太不敢当了。”
周恩来与齐白石
但与此同时,大家都很奇怪,齐白石明明庆祝的是90岁大寿,为何周恩来要祝贺他93岁寿辰快乐呢?
说起来,其中还有这么一段小插曲。
齐白石出生于1864年1月1日,到1954年是他的90岁整寿,如果按农历算就是92岁,也就是我们平常说的90周岁。
可齐白石原先在长沙的时候,请了算命先生指点过,说是要他在75岁时把他的年龄加上两岁,叫做“瞒天过海”,即可“冲开富贵宝藏,小康自有可期”。
因此,齐白石从75岁起就说自己是77岁了,这样,他的93岁按农历是92岁,就正好是90周岁,周恩来在这里也可算是尊重齐白石的意愿,既未按阴历说92岁,也未按阳历说91岁,而是齐白石的“口称”和国家刚刚规定的用公元纪年的方式,以阳历说93岁了。
当周恩来听老人说“太不敢当了”时,他接着说:“您是人民杰出的艺术家,您为人民,为我们国家做出了非常大的贡献,人民永远不会忘记您,您得到这份荣誉是当之无愧的!”
接着,周恩来仔细询问了老人的身体情况和生活起居情况以及艺术创作,当他听说老人近来画兴很浓的,连续画了许多题材新颖的作品时,周恩来说:“解放后生活安定,没有顾虑,愿意为人民、为祖国多作一些贡献的心情是可以理解的,但毕竟90岁的高龄老人了,今后要注意身体,我还等着为您做百岁大寿呢!”
为齐白石老人庆祝90大寿的活动,搞得既隆重又热烈,他不仅和周恩来合影留念,而且还把这一活动拍成了电影。
随着岁月的流失,齐白石的名声越来越大,来访的人也越来越多,1955年秋天,周恩来为了使齐白石有一个舒适的环境,同时也能在茶余饭后有散步的地方,他托文化部和全国美协在地安门丽儿胡同买了一所旧王府作为老人的住宅。
这所住宅和他原先住的地方比起来,不仅院子宽阔,前后左右还有走廊,院子里种植了紫藤、葡萄、芭蕉和斑竹,同时,还给他配备了秘书、看护、传达和保姆等五六人。
为了让他住得舒适和满意,在他进住前还进行了一番修缮,这对齐白石来说,他这一辈子,连做梦都没有想到过,能享受如此厚重的礼遇。
齐白石
看着这一切,齐白石突然想起了徐悲鸿,想起了北平解放前夕的一件件往事。
那年的冬天,辽沈战役、淮海战役正在激烈地进行,但其胜券归解放军已成定局,因此,北平城内一片慌乱,达官贵人纷纷难逃,平民百姓奔走相告。
国民党当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兵匪特务无恶不作,搜查绑架、敲诈勒索,再加妖言惑众,弄得齐白石整天心神不宁。
也不知从哪里,从何时开始,他听说共产党有一个名单,等他们进城后就按名单杀人,他齐白石的名字也在上面,就在这个时候,国民党也来了通知,说准备好了飞机,可以接他走避免被杀掉。
是走是留?齐白石举棋不定,正当他焦躁不安时,徐悲鸿夫妇上门拜访,还没等徐悲鸿的凳子坐热,齐白石家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齐家的护士接起了电话,一问原来是民航公司打来的,要和齐白石商量去香港的事。
徐悲鸿与齐白石
徐悲鸿一听不对头,齐白石好好地为什么要走啊,难道是听了什么谣言吗?不然他为什么要去香港呢?于是徐悲鸿便问他原因,这一了解,徐悲鸿哭笑不得。
在接下来的聊天中,徐悲鸿耐心地给齐白石解释,还劝他不要听信谣言。
齐白石疑惑地说:“悲鸿先生,你真的不走吗?”
徐悲鸿严肃地回答:“当然不走,不仅我不走,我们全家走不走,北平艺专也不搬迁,大家都留在北平。”
齐白石还是不放心,问道:“那么,共产党来了不会杀我吗?”
徐悲鸿坚定地回答:“绝对不会,共产党尊敬所有对文化有贡献的人,怎么会杀你呢?”
齐白石说:“悲鸿先生,那时,我还能卖画吗?”
徐悲鸿笑着说:“当然能卖画,我保证你能卖画。”
接着,徐悲鸿又谈到了北平的问题,他对齐白石保证,北平和平解放的可能性极大,万一城内出现混乱,徐悲鸿表示自己会来接他到北平艺专去,他说:“我们也去,学生们已经组织起来,可以保护学校。”
徐悲鸿还说,共产党已经有人到了北平,而且到了他家里,毛泽东和周恩来对北平的文艺界人士很关心。
这时的齐白石已经快90岁了,听力不大好,所以徐悲鸿和他说这番话时,都是附在他的耳朵上,大声地一字一句给他说的。
齐白石老人过去对徐悲鸿很信任,听了他的话,他的疑虑消失了,随后,齐白石招待了徐悲鸿夫妇在家里吃饭,同时表示了留在北平的决心。
这之后,北平的形势更加紧张了,隆隆的炮声不时地从远方传来,街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少,老人脸上的愁容又多了起来,正在这时,“九三学社”的监事,也就是齐白石的同乡黎锦熙前来看他。
他们一见面,黎锦熙就发现齐白石的脸色不对,他笑嘻嘻地说:“你老也害怕吗?”
齐白石见老乡来了,一面让他坐下,一面说:“炮火连天,风声鹤唳,能不怕吗?”
黎锦熙安慰他说:“不要怕,周恩来先生向你问好!”
齐白石有些激动:“你说谁?周恩来?就是你们说的那个谈判能手吗?”
黎锦熙点点头:“对,就是那个周恩来,他不单谈判内行,搞军事、经济、文化和艺术也很内行,就是他让我代他向你问好。”
齐白石听了十分惊喜,他没想到周恩来会这样惦念着他这个穷画家,接着,黎锦熙给他谈了一些共产党的正常,最后,终于使齐白石老人放下了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
很快,北平解放,受苦受难的穷苦大众欢天喜地,整个北平城,不,是整个中国,都变成了一派新气象,共产党不仅没有杀他,而且对他是这样的好,是连他做梦都也想不到的好。
就拿他的住房来说吧,原先他是住在跨车胡同15号,这栋房子由于年久失修,又破又漏,随时都有倒塌的危险,周恩来知道这个情况之后,很快让国务院机关事务管理局派人加以修缮。
除部分房屋翻盖外,其余的房屋也粉刷一新,同时还在南院挖了一个三米多深、两米见方的渗脏水的大坑,解决了几十年来脏水无法排泄的困难。
没花一分钱,就把房子修好了,解决了生活上的不便,住起来也比以前,齐白石老人异常激动,他多么感谢这个新社会啊,每次只要有朋友来探望他,齐白石老人就会指着房子说:“我多么希望能活到120岁,给国家做点贡献。”
周恩来对齐白石的关心,早在北平解放之前就开始了,北平和平解放后,他对他的关心,不仅更直接、更具体,而且事事处处想得都是那样地周到、细致。
北平和平解放之后,各行各业我们都派出了自己的军代表进行接管,特别是接管文艺单位的同志,周恩来特别要求说,尤其是年事较高和影响较大的,一定不能把他们找到办公室来,而是一个个登门拜访。
比如到上海去接管文化艺术部的夏衍,临行前,周恩来特别要求说:“像梅兰芳、周信芳、盖叫天和袁雪芬这样的人物,一定要亲自登门拜访,而不要把他们找到办公室里。”
当时,被派去接管的军代表是沙可夫和艾青等人,他们找到了跨车胡同15号,齐白石的家中慰问,对于他们的到来,齐白石老人很高兴,马上叫护士研墨作画,并且给他们三个人每人画了一张水墨画,两尺琴条。
给艾青的画是四只虾,上面还有两条小鱼,题款是:艾青先生雅正八十九岁白石,印章“白石翁”,另一方为“吾所能者乐事”。
艾青(左二)与齐白石
随后,齐白石被聘为中央美术学院的教授,并发给他教授的最高工资,在当时,齐白石的工资数额是当时中央美院教授中最高的。
在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的时候,为了欢庆这一盛典,周恩来曾在怀仁堂举行了一个招待会,齐白石被邀请参加,席间,周恩来走来向他敬酒。
齐白石看见周恩来向他走来后,准备起身站起来,周恩来赶紧上前一步制止他,意思是让他不要站,并祝他身体健康,这是齐白石老人第一次参加由国家领导人主持的招待会。
当时,有许多国家领导人出席了这一招待会,使得他非常兴奋和激动,回到家里后,齐白石几次对人说:“我没有想到我会参加这一盛大的招待会,比起旧社会来,真是太不一样了。”
由于解放后,齐白石的心情舒畅了,他的生活也有了保障,名气和社会地位都在提高。
1956年4月,世界和平理事会国际和平奖金评议委员会在斯德哥尔摩召开,评选1955年度全世界国际和平奖的获得者,当选的人士有四名,齐白石就在其中。
齐白石本人除了获得荣誉奖状和金质奖章之外,还获得了五百万法郎的奖金。
1957年5月15日,齐白石被任命为北京中国画院的名誉院长。
生活质量好了,住在宽敞的雨儿胡同住宅里,齐白石老人深感欣慰,他不停挥笔作画,可是日子久了,一向喜欢和家人呆在一起的他,不免产生一种孤独的感觉。
他又想搬回跨车胡同,和家人住在一起,享受天伦之乐和自己的晚年,在一个春天,他由两个儿子陪同,驱车去了中南海找周恩来,打算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他,并希望得到他的支持和理解。
但因为事先没有说明,齐白石到达中南海的时候,正好赶上他出去开会了,至于什么时候回来,也没人知道,老人一听十分失望。
幸好,周恩来办公室的秘书见老人来了,猜测一定是有急事,便招呼齐白石父子坐下,请他们稍等,自己则去给总理打电话了。
齐白石画像
不一会,秘书来回复说:“请各位等一下,总理开完会就会回来,时间不会太长。”
大约过了20来分钟左右,周恩来裹着一身寒气回来了,他见齐白石在屋里等着,都来不及喝上一口气,就朝着老人走来,齐白石一见周恩来十分激动地站了起来。
周恩来赶忙扶着他坐下,他说:“让你老人家久等了,忙着开会,又离不开,我本来是要去你那儿的。”
几人聊了一会,也错过了午饭时间,周恩来因为急着要见他们,所以连午饭都顾不上吃,当他知道白石老人也没有吃午饭时,便嘱咐秘书弄点饭来吃,不一会,秘书就端来了面条放在桌上。
周恩来带着歉意说:“真对不起,没有约定,只好请你们吃面条了,”说完后,周恩来站了起来,赶忙给齐白石父子各端了三碗面条,并风趣地对老人说:“今天我们只好同甘共苦了。”
白石老人刚来的时候,多少还带着点愁苦的情绪,但是,周恩来风趣的话语和乐观的神情,一下子就给他弄得烟消云散了,齐白石边吃边说:“要得,要得!”
饭后,齐白石把此次的来意说了出来,周恩来也料到他这次来是有事,为了让老人不尴尬,他便主动等着齐白石说出来,听完老人的要求后,周恩来随即答道:“我现在就送您回去。”
走之前,周恩来亲自搀扶着齐白石走向停在外面的汽车,齐白石有些过意不去,打算自己回去,但周恩来坚持送他们回家,到家后,周恩来第一个下车搀扶老人,扶着他进了里屋。
齐白石一家谁也没想到竟然是周恩来亲自送老人回来,所以什么也没准备,这时,白石老人还没落座,就叫家人赶紧买东西来招待。
不一会,一大盘新鲜的苹果端到了画室,这时,周恩来削了一个苹果递给老人,老人摇摇头说:“请客人先用,我们没有准备,对不住,对不住。”
周恩来也笑:“满不错,比你过去'寒夜客来茶当酒’好多了。”
齐白石听了笑得合不拢嘴,“寒夜客来茶当酒”是他在30年代画的一张画,这幅画许多人都没有见到过,即使见到了,也不会记得这句话,可是,周恩来看到了,且对此用得是恰到好处,老人怎么能不对他对一位老画家了解地如此透彻而倍感亲切呢!
傍晚时分,周恩来起身告辞,临走前,他叮嘱老人的家属说:“老人是国家的人瑞,你们要好好照顾他。”
到了晚上,齐白石老人研墨作画,画了一幅红红的大牡丹,这是他的老习惯了,每次心情好的时候,都要画一幅牡丹图。
第二天,他精心挑选了一幅得意之作《荷兰鸽子》,派专人送到了中南海给了周恩来。
自从了解齐白石的生活起居情况后,周恩来对搬回跨车胡同这位老人更加关心了,尤其是饮食方面,他特别嘱咐全国美协同老人商量,每天由西单曲园酒楼为白石老人送两顿家乡风味的饭菜。
老人想吃什么,便做什么,曲园记账,国家付钱,后来考虑到这样做有一定的麻烦,又改为由国家每月发给老人生活费合现值五百元,交代家属办伙食,每逢端午、中秋、春节另送节礼五百元,直到老人去世为止。
1957年9月13日,齐白石老人感冒,身体不适,虽然中西医生都给他治疗过,但病情仍无好转。
9月17日下午四点钟左右,齐白石老人被送去医院治疗,但因年岁太高,还是没有抢救过来。
噩耗传出,有关部门的领导、朋友、以及他的门生,先后来到医院向这位画坛巨匠告别,并致以最后的敬意。
来人络绎不绝,一直到晚上十一点才停下来,正在这时,门口又出现一位高大的身影,家属们按常例站了起来,心想这么晚了,谁还会上这样里?
仔细一看,不是被人,是他们敬爱的周总理。
周恩来面色沉郁,步履沉重,他绕着遗体走了一圈,然后停下来,用双手轻轻掀开白布,默默端详着。
随后,周恩来和齐白石老人的家属一一握手,并问老人临终前是否有遗嘱,嘱咐家属照老人的意思办,周恩来走的时候,已经午夜一点多了。
9月22日上午,首都各界人士在嘉兴寺为齐白石举行公祭仪式,周恩来因有要事来不了,原定他就不来了,但当“齐白石治丧委员会”宣布公祭开始时,周恩来打来了电话,说他要来,希望大会推迟一会。
10点左右,周恩来驱车赶到了嘉兴寺,同首都各界人士一道参加了齐白石的葬礼,直到齐白石的灵车走了之后,周恩来才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