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不要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

请不要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

现在去回忆过去的事情为时过早。不过今天的下午，我骑着车上邮局，忽然在大街上产生了仿佛的感觉。仿佛是什么呢？仿佛是全部，或者什么都不是。大约也有可能，因为某些情景，包括空洞的水泥街道，还有周围那些不相识的人群，竟然给了我一种当年的感觉。当年到底是哪一年，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阳光不是太烈，从空中射下，或者穿过树叶，要传达一些什么信息给我。我抬头看天空，天空很静，与往常一年，与日常的生活一样，在平时里是没有什么感觉的。只有过了年关，或者过了生日，才恍然感觉，啊这么快。

这么快的时间，却在我这里没有停留。因为忙于杂务，我甚至不知道在很长的时间里到底干了些什么，以往我还写东西，还有那种感觉，但是日子一长，我仿佛窝在人群中间，开始变得稀松，变得那样大众。有关英雄的梦，还有一腔热血，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了。重要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呢？除了对儿子的那种想念——其实儿子就在身边，每天都能见到。刚过两岁，挺好玩的——到底有些什么东西在吸引我呢？我每天跟着那么一帮朋友，跟着那么一堆事情，一件又一件处理。丧失了那么一点敏感，还有那么一丝执着，可能还有一份热情。平常的日子让人陶醉，陶醉的日子让人平庸，我甚至忽视了那个向我敬礼的哨兵已换了一茬，忽视了窗外的树又多了一道年轮，忽视了桌子上的日历又翻了一页，忽视了某个年事已高的人好久不曾问候过。天啊，其实在几年之前，我多么冲动，多么易于愤怒与激动的人，竟然在成熟中，变得那样忽视了自己。

一棵树是无声无息的，它不语地站在窗外。而窗台的花，在没有水时只有枯萎。我习惯了每天浇窗台上的花，却忽视了一棵大树的叶黄叶绿。前者仅是习惯，后者却差点成为惯性。我于是明白，我也是将自己忽视了的，因为感知不到自己内心的律动，所以对周围变化着的一切变得是那样熟视无睹。

不要不相信这个。说说就知道了。如果按时间来说吧，早晨我起床时，没有想到洗口的牙膏是换了脾子的，而这件事是老婆做的，老婆做了总是不说；吃的饭是侄女做的，她每天都起得比我们早；出了门骑的自行车是要紧一紧的，上次在路上不能动了；马路边的房子是农民工新盖的，幸福的人们已搬进去住了；办公室的水是老张烧的，他每天烧一壶也不容易，师职干部啊，属于高干了；领导派的任务是全新的，我却按照不变的方法去处理……每一件小事，因为忽略，便显得生疏，因为生疏，便缺乏一种感情，完全变成程序化，公式化。这样一想，几乎有些害怕了，为什么不像以往那样在出门时给老婆一个拥抱？为什么在儿子瞎闹时不能宽和地笑一笑并加以引导？为什么在饭后不再主动洗碗而是一丢了之？为什么在办公室处理问题时不多一些细节的思考？

这个下午的阳光不温不热地晒在身上。我骑着自己的自行车，穿过非常熟悉的街道，忽然觉得自己非常陌生，并且为这种陌生感到可怕。于是赶紧处理自己想处理的事：给年老的在乡下的父亲打个电话，给老婆买点治痛的药，给远方的朋友发个问候的短信，去看望一下几位在外认识的老人……

我想告诫自己：不要对周围的一切熟视无睹。上善若水，要以水润大地之情，善对周围的一切，包括自己。

2005-5-27北京万寿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