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索诗歌】甘肃实力诗人作品展（九）|| 牧风
枯杨吟
强劲的风搬运着苍凉
搬运着这个冬天最后的希望
那在寒风扬起的头颅
是生命健硕的证词
那片片枯萎的落英
后面潜藏着谁的机密？
是命运的灼痛还是骨骸的惊悸？
是荒野生灵的挣扎
还是远方枯杨里暗长的春色？
一切沉寂无语
那湮没在雪水下的嫩芽披露了真相
打工者
秋日的羚城寂静如初
夜深 那个破帐篷里困倦的人
孤独地怅望着远方的草原
灯光透过帐篷的缝隙
留下一束疏散的弱光
打工者的喘息时轻时重
像一段乡愁飘向遥远的家
远处牧人醉酒的拉伊和犬吠声
划破了秋雨沉闷的气息
那张原本饱满的脸
早已被岁月抽空了营养
精瘦的身躯是柔弱的月光
斑驳地摇曳着
空旷的工地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
阿角沟
谁的嘴唇 把跌落的仙境从梦中唤醒
谁的玉指 把洛克的旅途悄然打开
谁的彩笔 用洮砚之墨勾画觉乃的传奇
青藏东部生灵的栖息地
有土司骑马穿越河谷来到博峪衙门
目光就消失在悠长的阿角沟
远望流动的绿云和滴翠的鸟鸣
还有少女舞动的裙裾
让我惬意之余倍生眷恋
心如沉静的湖水
在秋风拂动的晨曦中
其实这更像是一个梦幻
在我放飞遐思的瞬息
已经长成一道迷人的风景
拉桑寺
是前世的预约吗
为何我的足音触动了你的钟鼓声
我穿越了青藏东部的轴心
把一生的奢望全部留在你古朴的佛光里
那些会说话的石头
都被诗人阿垅搬运到他流动的书页
还有透光的杨树里歇息去了
拉桑寺院在晨曦里被金黄的阳光拥抱着
象一位执着探寻的旅人
把眸光定格在扎尕那幽静的皱褶里
秋风乍起
透过高处发亮的云朵
我骑着马儿远眺拉桑寺
它湮没在牧人手捧丰收的喜悦里
看遍红尘 那白塔下煨桑的僧人
是怀揣怎样的梦想呢
暮光谣
我在暮光中翻捡
那遗留在岁月之瓣上的印痕
在微弱的光里凸显出母亲的眼神
透过那双纤瘦的手掌和单薄的身躯
传递着一片内心的暖流
当夜岚骤起 梨花落满春的扉页
突然就想起母亲望儿的眼神
那沁入骨髓的叮嘱和寄托
早已融化了我心灵暗藏的坚冰
我涉过落雪的远山
在那张时光镶嵌的底片上
看到母亲风霜磨砺和熬煎的眼神
那么焦虑的怅望着游子的远足
一切都湮没在年轮的纹理中
多么想隐藏自己脆弱的灵魂
而每当想起母亲的眼神
我瞬间的孤傲和愧疚
在回首中幻化成一条透光的河流
藏乡情
那是梅朵措的故乡
晨曦中裸露着宁静和安详
千年沉默的古寨
隐藏着失约的姑娘
梅朵措的爱情就是今夜的月亮
甜美中饱含忧伤
这碧玉空灵的臧乡情韵
爱的诺言在凌影波光里倾心传唱
面对世外跌落的仙境
眸光里传递的爱情
将我一个游子的浅吟
抛留在这深秋的牧场
唯有花草在月光下吐露忧伤
吐谷浑
暗雪浮动
探寻的目光在牛头城遗址环顾
穿越时空
一阵西晋的风弥漫我的眼眸
记忆之闸 訇然洞开
那段历史透过一片废墟
传递吐谷浑征战的消息
那些暗魂
把根扎在一个名叫洮州的地方
那些残留的瓦碟
城郭上的残垣断壁
在向世人倾诉
北方战事的惨烈
佛的慈悲也没能阻挡吐谷浑扩张的脚步
在牛头城 点将台 洮阳城
吐谷浑的子孙们眼里填满欲望的蓝光
瞬间的狂喜终遮不住大唐征服的号角
一切的荣耀和光环
在萧萧狼烟和血雨腥风中 隐藏行迹
在我故乡的千年峥嵘中 归于沉寂
夜之吟
昼夜闭合的格桑
那彻夜未眠的相思之苦
都在深夜里潮水般涌来
今夜月光照彻草原
你就是那格桑喂养的花朵
在孤寂和羸弱里成长
那些在民谣和奶香里浸泡的情爱
在昼的光影里沉睡
那在黑幕下发出的浅浅歌吟
是你相思孕破的呼唤吗
为何在落日的余晖里呜咽
那遗落爱恨掩埋痛苦的经卷
在沉幕中透过寺院被红尘翻动
那些堆砌在暗夜里的海誓山盟
那些潜藏在灵魂里的彼此凝望
在黑夜里长成月亮的手臂
它们都迫使我倾听你的声音
青藏恋
绵延的情感
被凉晒在时光的栅栏之外
春风吹开当周神山的胸膛
透过晨曦的薄幕
依稀看见卓玛朦胧的脸庞
我在青藏的缝隙里游走
远远地望你
那被爱充盈的果核 芳香凸显
绯红的心瓣裸露在山冈
印痕越来越深
被年轮刻画的情笺
隐隐地沁入远处微寒的草场
那个月光下徘徊的你
是我藏寨里久违的念想
那迎风玉立的倩影
恰如我对黄河浅浅地留白
那暗处芬芳的苏鲁梅朵
是仓央嘉措隔世的情歌吗？
为何在草原上潜藏着迷茫和忧伤？
远山雪
还会有冬日雪原的壮美和梦想吗
远处 雪线下面埋藏巳久的故事
正通过初春的手掌汩汩地流向远方
那是炽热的心描述高原解冻的声音
暗流中涌动着激情
是谁 用灵魂打破冬眠
让那凝固的力量瞬间释放甘南春天的眷恋
过去的一切都隐没在神秘的哑冬
而滚动的牛羊 奔驰的神骏，
还有牧人的鹰笛声
都迅疾地搬运到春的国度里去了
面对远方巍峨的雪山
以及树林边缓慢而寂静的洮水
那个画意未尽的人正与谁喃喃低语呢
【作者简介】牧风，藏族，原名赵凌宏，甘肃甘南人，大学学历，现任职于甘肃省甘南州文联。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学会会员。已在《诗刊》《民族文学》《青年文学》《散文》《星星》《诗歌月刊》《诗潮》《中国诗歌》《中国诗人》《散文诗》《散文诗世界》《飞天》《山东文学》《北方文学》等报刊杂志发表散文、散文诗、新诗近五十多万字。作品入选《中国散文诗一百年大系》《中国散文诗百年经典》《中外散文诗60家》《中国新诗百年精选》《中国百年诗人新诗精选》《中国当代诗人代表作名录》等多种新诗及散文诗权威选本。著有散文诗集《记忆深处的甘南》《六个人的青藏》。曾获甘肃省第六届黄河文学奖、甘肃省第五届少数民族文学奖、首届玉龙艺术奖。鲁迅文学院第22期中国少数民族作家创研班学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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