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面人生

一年前，我曾经和朋友说过一句话。绝望比希望更有力量，是的，当时只是随口一句话，连我自己都不曾意识到这背后令人生畏的痛苦。

在所有我认识的作家中，我最佩服一个人，最喜欢一个人，他们都已经离世，但他们文字中的精神力量是永存的。一个是鲁迅，一个是史铁生。一个说，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淋漓的鲜血。一个说，死亡，只不过是一个必然降临的节日。很遗憾，周末错过了关于海德格尔哲学意义上的生死讨论，也很好奇村上春树在挪威的森林里面是如何从文学上进行描述的。存在，彷佛不曾存在过。一切只是我自己的想法，这里讲几个小故事，很沉重，但在绝望中又透露着对生命的拷问。

外婆曾经讲过一件小事。有一个认识的老邻居，一次在医院的马路旁被车撞了，伤的很严重。被送到医院，因为没人替他交钱，不治而亡。我反问舍友，医院应不应该救人，她说，医院是盈利机构，我反问，医生应不应该救人，她说，医生是职业。在德国，从来都是先治病再付钱。第二件小事，有一次我去街边修自行车，修车人是个残疾人，有点瘸。我想，一个残疾人靠自己手艺挣口饭吃，在同情的同时不禁心生敬佩。于是忍不住攀谈。说十字路口也有一个修车的人，年纪大了，本以为他会附和我。结果他却说，那个人啊，脑子这里有点问题，你不要去找他修车。说完，他还用手指指自己的头。那一刻，我的内心是震惊的。也许，你们不懂我其中的逻辑。我以为，生活在社会低层的人民会互相怜悯，会抱团取暖，会在困难来临时互相帮助，而现实恰恰相反，他们在被人嘲笑的同时还不时嘲笑一下他们的同类，我的心灵彷佛被什么东西狠狠撞了一下。第三件小事，有一次我和我妈妈去一个骑着三轮车的老爷爷那里买桃子。具体细节记不清了，大概是四五块钱一斤的桃子还了一块钱，在最后称重算下来大概是21块，我妈就想说20块把，结果老爷爷突然就生气了，把称一扔，说不卖了，我当时不是很能理解。同样的事情也发生在买油炸臭豆腐的时候，舅母在找零钱时把多出的一分钱也给了一位老爷爷，结果老爷爷突然就发飙了，把一分钱一扔，非常生气。多年以后，长大成人的我慢慢品出了一些道理。种桃子不容易，还踩着车来城里卖，却被城里人挑三拣四，有点不尊重他的劳动成果的感觉，有种付出得不到回报，还被人各种刁难的难受。人啊，得有尊严的活着，我不接受你高高在上的施舍，不受嗟来之食。由此我想到，人与人相处，多一点理解多好。我相信，我母亲，我舅母，绝对不会把自己想成高高在上，她们也只是为家人多省一点钱或者帮点小忙。第四件小事，我爸单位工地来了农民工，我看见他们带了锅和煤气灶自己做饭，就忍不住问我爸，你们食堂平时饭菜吃不掉，甚至倒掉，为什么不给他们。我爸笑了，觉得我的问题很幼稚吧。我爸的解释是，不好管理。但我总会忍不住多想，甚至联系到了社会的不公平。第五件小事，舍友跟我开玩笑，你把护照撕了，银行卡剪了，去大街上睡一觉，你就知道同理心了。我反问她，你看见大街上的乞丐，你会怎么做，你会把你的钱分它一半吗。她说，和我没关系啊。

该睡觉了，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