谈《伤寒论》之辨证思维
仲景在《伤寒论》中把高深莫测,纷繁复杂的中医理论,进行简易化、规范化、实用化,通过具体的脉证,展现疾病的特异性临床表现,并与相应的方药相对应,以运用于临床医疗之中。形成了其独特的理论体系和临床辨证思维。
认识与实践直接联系,是《伤寒论》医学的最大特点。其认识论的第一个特点是彻底的现象论体系;第二个特点是以机体现象多方面的必然表现,来采取模式认识的形态;第三个特点是评价每个病例,需要靠诊断者的经验来主观判断;第四个特点是采用三阴三阳分类法,来规范论中的症候模式。
《伤寒论》是古人通过详细观察临床上各种疾病,及其众多繁杂的临床症候变化,把临床上万千疾病的经过,分成六个病期,然后根据这六个病期再进行症候模式处理。这也就是后世所称谓的“六经病”及“六经辨证”。
《伤寒论》的六经辩证法,无论在辩证方面,还是治疗方面,都有着极其完备的系统性和系列性。《伤寒论》中的数百个具体症候,以病理趋势的特殊性、以病因的同一性而形成了一个伤寒证候的系统;又根据其病性的不同,即疾病过程中,依据机体抗病功能的盛衰,而分别形成了阴性证系列阳性证系列;又以病位(表、里、半表半里)、病性(阴、阳)的不同,而分别形成了六病系列;六病各病中,又依据不同的病理趋势,分为若干具体的证候群,以及相对应的治疗方药。
从伤寒一病分六病,六病又各分为若干具体证候群,都是以其病因、病位、病性、病势相联系,又以病位、病性、病势相区分,形成了一个完整的辩证体系。
《伤寒论》以六病为纲,对纷繁复杂的疾病予以宏观分类;以方证为目,揭示了疾病具体的脉证规律;以“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为临证准则。整部《伤寒论》构建了独具特色且疗效卓著的中医临床诊疗体系。
六病是医圣对万千复杂疾病所做的宏观分类,方证是破解诊疗疾病的密码,是临证的门径。李心机说:“六病是人群中,不同人体感受外邪后,机体的不同反应状态。”徐灵胎云:“医者之学问,全在明伤寒之理,则万病皆通。” 就是说《伤寒论》论述了万千复杂疾病最基本的发病规律与治疗法则。陈修园认为:“是书虽论伤寒,而百病皆在其中”。可以认为经方不是中医的唯一,确是中医的最高境界,是中医最佳的临床指南。
在《伤寒论》中,仲景将数百个常见症候与几十味常用中药进行排列组合,形成了近似几何学上的公式定理,由此进行推导演化,形成一相对完备而复杂的体系。症候之组合即为证,药物之组合即为方,两者相对应即为方证相应。证以方名,方由证立,有一证必有一方,有是证必用是方,处处展现了方证一体的精神。论中很多条文恰如最简捷、最精练的医案,按照原文的方证去应用即会有效。马堪温教授认为:“《伤寒论》体系,虽然说不上天衣无缝,却是中医学甚至是中国古代科学中最值得重视的应用逻辑体系”。
《伤寒论》方证的特异性脉证组合,是破译诊疗疾病的密码。凡在临床上诊疗疾病时,不论是常见病证,还是疑难危重病证,不论是内科病证,还是其他各科病证,若能从患者所表现出的众多的症候中,发现仲景所确定的方证,进而用其相应的方药,常常可获得确切非常之疗效,而且疗效的重复性也很高。
具体的疾病是个性的,特异性的,而一般的症候则大多是共性的,非特异性的。仲景超然于个性之上,着眼于共性的症候,如发热、恶寒、身痛、口渴、呕吐、心悸、心烦、胸满、腹满、小便不利等等。这些症候大多缺乏特异性,但几个相应症候的组合,往往便成为具有特定内涵的证,并有特定的方药与之相对应,如汗出,恶风,脉浮缓(弱)者,桂枝汤主之;无汗,恶寒,脉浮紧者,麻黄汤主之;项背强几几,反汗出恶风者,桂枝加葛根汤主之;呕而发热者,小柴胡汤主之;呕而胸满者,吴茱萸汤主之;汗出而渴,小便不利者,五苓散主之;喘而汗出者,麻杏石甘汤主之;心烦,腹满,卧起不安者,栀子厚朴汤主之;腹满,饮食如故者,厚朴七物汤主之;按之心下满痛者,大柴胡汤主之;厥而心下悸者,茯苓甘草汤主之,等等。
《伤寒论》中的单个症候,不存在特异性,但是,它所确定的方证,即症候群,都有很强的特异性,完全超出了疾病的范畴,无论何病,在临床上只要发现某方证,按证投方即可获特效。胡希恕说:“六经辨证施治的实质,则是在患病机体一般规律的反映基础上,顺应机体整体的体质,探求疾病的通治方法。” “于疾病一般的规律反应的基础上,而讲求疾病的通治方法,这确是祖国医学的伟大发明。” 这就是《伤寒论》的辨证思维模式。
一一李书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