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是年三十,许多中国人一年里最重要的一天。根据传统,无论离家再久再远的游子也要回家和家人团聚、吃年夜饭,也由此形成了每年最大的人口迁徙,去年春运,全国的人流量达到了近30亿人次。
但其实也有很多人,他们不打算回去过年了。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放弃了这个传统意义上的年度团聚。馆长找了几位朋友,来聊聊他们这个不回家的春节。
因为香港从1月2号开始就严阵以待,我在这边的朋友都比较肯定停了很多日的59人的这个数据肯定瞒报了。加之内陆只有武汉有,港澳和国外却都有,肯定不对啊。所以我大概10号就在想要不要回去了,身边香港的朋友也开始要我不要回去。
但我觉得我妈肯定不会接受我不回家过年的安排。一方面,在她看来,疫情真的没有那么严重;另外,过年回家还是比较大件事的。
因此,我直到这个星期一早上,就是感染人数激增的第一天我给她打了电话,说我不回来过年。我妈当时没答应,并且提出了我们找一个武汉和香港中间的地方过年的安排。我当然觉得这个想法更不合理。
而且星期一早上是她先给我微信,说看到人数增多,我回家记得要戴口罩。这我才觉得,她的认知完全不够,时间上我也到了不得不跟她说我不回来。
星期一晚上人数再次增加,周二早上她就直接要我不回来了。
除了爸妈,还有外公外婆。爸妈在武汉家里,外公外婆住老年公寓。
因为外公外婆住老年公寓,还是很担心人比较聚集,加之老人家抵抗力弱,会比较危险。今天打电话过去问了,说老年公寓“自行隔离”了——外面的人不能进,老人家要么不出去,如果要回家过年,疫情稳定前都不能回老年公寓。
我只能跟脑子格外清楚的外公在电话里说了这四点,让他跟老年公寓去提,挂了电话又发了个文字版给他:
给你们养老院的相关负责人看一下,提以下要求:
在二楼餐厅、一楼大堂、活动室、每层楼的护士台、各层打麻将聊天的活动空间等处,拜访免洗酒精搓手液,或者酒精湿纸巾;吃饭前麻烦餐厅工作人员提醒老人家们洗手,老人家容易忘;
在一楼大堂接待处摆放口罩供老人家们取用,麻烦护士及工作人员提醒出去花园散步的爹爹婆婆们要戴口罩;
麻烦洗衣房的工作人员隔几日要清洗洗衣机,洗衣机滚筒要消毒;
老人家们打的麻将,麻烦清洁人员最好也拿消毒液洗一下,或者每天拿酒精湿巾抹一下
汉江区的老年公寓可是全武汉市的模范呢,汉江区又有钱,配备这些肯定没问题。更何况这儿收费都不便宜。快去提要求吧,山羊同志。
江汉区老年社会福利院从这周一开始隔离,目前没有人感染。绝大部分老人都选择留在院里过年,因为回去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回来,家里年轻人之后也不一定有时间精力照顾。
但外公外婆住的江汉区老年社会福利院是公家的,而且是武汉市很好的一家。而很多私人的老年院,如果条件没那么好,肯定做不到这样隔离的。
食物供给与平时一样。平时是老人去食堂自己买饭,现在就简单一点,一份份已经打好的。不存在以前一桌子一起吃,现在分餐吃。
其实去年也没有回家过年,但去年是因为爸妈来北京看病,就顺便一起在北京过年了。反向春运真的很便宜,他们单程机票才300多块钱。今年不一样了,他们不来了,我除了除夕要去天津亲戚家之外,其他时间就真的是一个人在北京,不过也已经约了好几个北京本地的朋友,应该也不会太孤单。今年选择不回家的原因有两个,一是票真的不好抢,而且家里太远,假期太短,七天时间有三天时间都是在路上,回去一次很麻烦。二是今年爸妈因为各种原因来北京了好几次,见我的次数是近七八年的顶峰,所以(我自认为)他们也不是那么想看到我了。另外我还是挺想尝试一下自己过年的,哪怕是真的感觉孤独,也是一个很有意思的体验。我自己一个人在家能做的事儿还挺多的,少去了一些和七大姑八大姨之间没必要的客套,反而有了更多自己的时间,是件好事。过年期间空旷的北京,我也很想感受一下。前两天看到我妈在微博里转那种孩子突然回家,父母开心地不得了的视频,知道她虽然嘴上说着不用回来了,但心里肯定还是期待我回去的,我心里也还动过一丝要不要悄悄回去给她个惊喜的想法。但最后还是作罢。这几年我一直在尝试做一件事,就是尽可能地切断和父母太过紧密的联系,我希望他们能把注意力从我身上移开,更多地去享受自己的生活。这还是挺难的,因为中国传统观念里,孩子就是父母生活的全部,这些年我一直在做很多尝试,而且也很有效果,现在我和父母是一个非常良性的关系,彼此关心,彼此信任,同时也彼此独立。今年不回家过年,算是又一次对我们双方的实验吧。抢票上还是蛮顺利的,虽然直达难抢,但换乘路线的时间节点非常令人满意。我要凌晨一点从上海出发,睡一觉,四点到换乘站,候一小时,再补两小时的回笼觉。到家时天色刚亮,睡眠充足,对首次迎来残忍七天假的我来说,相当于足足多了一天假,再好不过。后来临近放假时,疫情爆发,而我的中转站就是九省通衢的武汉。“只在武汉停不到一个小时。” 我把这句话摆给所有关心我的朋友、同事,但显然无法让ta们安心。从20号开始,我收到的来自四面八方的关怀与劝阻几乎随同疫情一样密集增长,我也在上海的冬风中左右摇摆。至少先找个充足的返乡理由:关于春节的愉快记忆是有的,比如提前几天和爸妈逛超市置办年货,除夕夜在门前放烟花;稍大些后,烟花灭了,麻将声喧闹一整夜,也相当惬意。虽然不喜欢走亲访友,但和家人团聚的机会值得珍惜。不知道是不是从小爸妈外出打工的缘故,与他们的短暂相处带着礼节性的疏远,但内心深处又无比地想要接近,便想抓住所有的机会拉近物理距离。不回的理由也再充分不过,21号我全天盯紧微博,看到神情恍惚,走出办公室后下意识想要避开所有人,空气中似乎飘满了病毒。晚上去超市买湿纸巾、洗手液,又折去药店买酒精棉,但还觉得不够。和正在返乡的朋友聊天,她说她真的很怕,“我还没男朋友,领导还这么看重我,我不能就这么死了。”我们就是网上吐槽的平日丧的要死现在怂的要命的那种人。我发现亲情与疫情在我心中小小地碰撞、爆裂着,前者暖洋洋,包容性极强,但后者让我猛不丁地质疑起那份暖意中可能介入的冷冰冰的危险。好在,选择并不是特别难做,一个月前爷爷去世时我有回家,就算春节缺席,倒也不至于太久未见。给家里人打电话通知,爸说“那你可就蛮孤单了”,后叮咛我准备好食物,照顾好自己,用“我们这边没什么”来报安,我则再三要求他们出行戴口罩,身体有异常及时去医院,从结果看来,亲情和疫情还是得到了一定的融合,我欣然接受这样的结果。但可能剩下的障碍就是,不返乡的我,可能难以将那接下来的七天视为假期,因为只会待在狭小的出租屋里,靠网络与被褥度过一段平淡的时间。1月23日,首个结婚纪念日,这就是不回家过年的原因。娶了媳妇忘了娘,话虽难听却没错,结婚意味着组建了新的家庭。除夕的前一天才放假,每年春节回家都是一场兵荒马乱的迁徙。要是回家就没有办法过结婚纪念日,要是留下过结婚纪念日就没办法回家。给家里的父母打了电话,去了问候,说了原因,母亲说你多多陪阿端(妻子),肺炎闹得厉害,坐火车多么危险,过年不要往回赶,自己要注意点。挂了电话,想着空荡荡的房子只有我爸和我妈吃着年夜饭,他们肯定又是将就,之前的漫长准备也都付诸东流,止不住的内疚。过结婚纪念日,订了餐厅,买了玫瑰,准备了小惊喜。肺炎闹得厉害,街上很多人戴着口罩,游客少了很多,城市空荡荡的,让我想起了非典那年的夏天,选好了过年一起看的电影,《唐人街探案3》《夺冠》《囧妈》三连发,有的热闹忍不住地想要凑,好像春节的热闹氛围只在影院有一丝残留(刚得知消息全部撤档了……)。儿时的玩伴来了电话,为什么时候回,我只能讪讪赔笑,说今年有点事儿,要在外地过年,你们几个好好热闹热闹,等明年我带着媳妇一起回去聚,挂了电话是深深地寂寞。一个人的寂寞,一座城市的错。假如我大学没有选择来南方读书,工作没有选择留在厦门,会是怎样。可惜,生活没有如果,明年还是带着老婆一起回家过年,在外过年一次便已经足够。我不回去是因为回家前一天钟南山院士接受了采访,确认了新型肺炎会人传人,有医务人员被感染。而且感染人数迅速攀升。而高铁站和飞机场都是人流密集的高危地区,在春运+疫情双重压力下,回武汉不是个太安全的决定。于是,我退掉了回家的票。从22号放假这天开始,独自度过春节。这是我第一次独自过年,之前即使在国外求学也要回家过年,原以为会有点孤单。但是这两天关于疫情的铺天盖地的报道让我都来不及孤独,只剩下担心。父母都挺支持我不回去,但是我却挺为他们担心。说服了他们不要出门,希望他们说到做到吧。深圳这边疫情也在蔓延,现在也有14例了。所以我买好了炊具,食物,健身器材,以及steam游戏,打算过个特别宅的春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要全家平平安安,我就别无所求。由于工作原因2020年的春节我没有回家,说起加班,大家都会心生抱怨,但对于我自己来说,对于春节的加班,其实没有太多的抱怨。原因有二,其一是我并不热衷于回家,和父母也没有太多的话要去说。因为农村要饭出身的母亲和被地主成分打压一辈子的父亲组成的家庭,本本分分,眼中除了一亩三分地,没有太多的感情要沟通。其二,我其实是一个要的特别高的人,虽然目前有一份工作,但是我自认为不能打一辈子工,总不能为别人的梦想而努力一辈子,早晚要去做自己要做的,为攒经验,减少失败概率,就要参与到更多工作,从运营到产品到技术都想去了解。觉得自己像是一块海绵,了解的越多,越觉得自己还需要学的很多。这个春节也是安排了几本书,要去读《晚学盲言》《风格感觉:21世纪写作指南》还想再复习一遍产品经理的课程。打算写一篇自己满意的稿子,拉一部经典电影。会累,会辛苦,也许就是因为心里有那么一些高傲的期待,所以这也就值得。我很多年没有回去过年了,打从我外婆走了之后,快10年了吧,我单身无孩,工作自给自足,没啥需要长辈帮衬的,于是我妈就承担起了照顾外公的重任,今年外公看起来越来越不好,亲戚们决定都一起过个年,也不知道老爷子能过几个年。一切规划都很顺利,闺蜜帮我抢到了回家的车票,车次位置很不错,我自己买了回程的车票,地方比较热门,我还斥重资(着重号谢谢)买了一等座,买了回家吃的零食,买了行李箱,买了年货,准备收拾东西~一切看起来都很好,直到——Boom!肺炎!而我家在武汉(微笑.jpg)疯狂跟家里交流沟通,往家买口罩,买口罩自己路上准备戴着回家,我以为自己全副武装的准备回去了,临走前两天,我妈给我连打两个电话,说嫂子医院开了会,情况很不好,叫我不要回家了,怕回去了出不来。情况糟成这样,我回去我妈担心,我不回去我担心我妈!我妈还说幸好我有朋友在这边,不然我一个人过年她心里好难受,哇塞我一想我妈我家人还在武汉我心里好难受!我头一次自己一个人过年,这也罢了,不是大事,主要是掐指一盘算,姐姐工作在医院,嫂子工作在医院,连带哥哥一起隔离了,妹妹在火车站工作,那个什么万人宴就我们住那小区搞得,哇塞,一个比一个高危。现在每天往家里发八百条信息,手动在家里群里播放“不要出门,戴口罩,勤洗手”、“不要出门不要出门不要出门”恨不得把我妈她们锁家里。
众所周知,去年香港不太平,好好的学期给整没了,在家呆了两个月。除了开头两三天,一直在被家里训诫。正好春节之前香港就开学了,想了想决定回港刻苦学习,反正也在家呆了好久,年不年么也就那么回事,还省得走亲戚。硬要回呢也能回,机票价格也不算太贵。之前还突然有回家的念头,但眼看着疫情愈发严重,就干脆还是呆在香港算了,天猫买了点年货,把这几天凑合过去,日子就又平安喜乐了。在国外念书,除了假期安排不同,不如说不能回家过年是国际形势的结果(担心回国了就无法拿到回去念书的签证)。我也不是第一次不回家过年,正如国际形势不是第一年堪忧。之前有家人过来探望,饮食上可能会有一些特别的计划,饺子倒是得有,也不是像北京人安排“初一饺子初二面,初三烙饼夹鸡蛋”或者其他地区的其他讲究,好像就是平凡度过吃饺子的几天。
长辈们期望过节团聚,但也知国际形势是不可抗力,不太跟我提,可能三十晚上打个电话,给长辈们拜年。朋友就更随意,与一些同龄人的连接还是有意无意维持,也就是聚餐聚会的借口?没有仪式感,没有特殊的意义。眼下可焦虑的事情,更加使人觉得不如不要有这个节日这个仪式。想到许多人也许只能度过一个难熬的假期,实在没有心思提起这个事情;但也许还是有很多难得的团聚,这样想的话希望他们都能快乐吧。原本已经买好从北京辗转回贵州的交通票了,但是临时接到任务,有一个选题要在大年三十晚操作,就留在北京,选择初一回家。也是在除夕前两天,武汉新型肺炎的事情越来越严重,我甚至考虑要不要直接把第二次购买的机票给退了,留在北京得了,毕竟,回一趟家,风险还挺大的。这种风险实际是不来自已知信息,而是来自未知。人总是对未知感到恐惧。我写下这段文字时,也还没有做好是否取消回家的决定。不过,家里人发来的信息让我真的想回家。我有两个妹妹(一个是亲妹,一个是堂妹),一个弟弟(堂弟),弟弟在教两个妹妹骑车。我看了他们发来的视频,听到他们说话的声音,看到家里的风景,那一切都太熟悉了。最主要的是春节对我来说意味着休息,简单地休息几天,然后再回到北京工作。我之前一直对“年”没有特别的概念,以为初一之后也叫过年,后来才知道,原来除夕才叫“年”。以前很想用自己仅有的知识去结构家乡,每次回家好像都得带着某个命题会去做田野调查一样,2019年春节那会儿,写过一段小思考,如下:春节回家的要义之一在于,好好感受这片土地天然透出来的芬芳,享受竹林、树木、青草带来的浓香,接触家庭邻里中的鸡毛蒜皮。你是无法彻底改变这片土地的,它千百年留存下来的底蕴哪有那么容易被改变,它村寨小巷里的市井气息哪是你这么一个不落俗套的人可以理解的。很多人不喜欢农村社会里组成的各种氛围,但它真的就这样存在着,更新着,批判着,留存着。你们做的只是顺应这片土地的人性,然后引导它,走向你所理解的阶段性成功,而不是终极成功。我有很长的一段时间不喜欢家里的各种东西,后来发现,你得去理解它,适当盲目地赞美它,它一套成熟的现代主义美学或者主流传统主义美学放到这里来,它会变得特别舒服。现在啊,就想有那么几天,回去好好待着,什么也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