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工笔间写意 — 国画的工与写,你真的懂了吗?
透视和光暗
作画不能离开透视。古法,石分三面、树分四枝、远水无波、远人无目,又仰画飞檐等等,即是透视。所以,国画山水不是不讲透视,就是不讲到底,也不强调透视。像投影法用焦点透视,是几根线拉到一个焦点上。中国的长条立幅画怎样拉法?至于长卷就更难拉了。这样讲透视,就讲死了。但也不能违背焦点透视的规律,一根线应该向上的反而向下了,近距离应该大的反而小了,就不对。一根线在倾斜的程度上可以变动,在规律上却不能违背。违背了这些规律,看上去就不舒服,就别扭。西画强调光,其光源是从单一的方向来的,所以是统一的。
中国画不是不要光,但一般不强调光,而且其光源不一定要求统一,可以从多方面来。同样情形,中国画的透视不是焦点透视,而是采取散点透视的规律;其消失点也不一定要求在同一根视平线上,而且一般部位很高,往往在画幅的顶端甚至超出顶端之上,就是采取俯视的角度。所以,中国画的光照也采取自上而下。所说石分上左右三面,上面是受光处,其光源就是自上而下,或偏于上,很少是偏于下或绝对的左或右。
规 律
一幅画看上去很繁复,但其用笔用墨、章法位置一定有个规律。如果违背这个规律,则百病丛生、众乖俱至。然而,有些画的规律容易寻到,有些画的规律就不那么容易寻到。大凡艺术性越高者,则规律越不容易寻到。因其变化多,看似无法实则处处是法。掌握几个原则,如取势是避免平而突出重点、章法上不外繁简轻重虚实相间、用笔用墨则干湿浓淡互用且起倒徐疾并行,这些就是规律。用得巧妙,变化多端,出人意外而尽合法度,乃是高手。看名作,就是要注意这些,寻到它的规律所在,铭记在心,融会贯通,自然能用到自己的创作上去。
工与写
作画,要求做到能工能写、能粗能细、能大能小。如果只能工不能写,或能写而不能工、能粗而不能细、能细而不能粗、能大而不能小、能小而不能大,这都叫作未尽能事。心有定力,笔有定法,以我为主,不为外物犹豫彷徨。如是,则粗细、工写、大小,皆能心手相应,惟所命之。自古以来,大家往往能在粗中带细、细中带粗、大中见小、小中见大。写意用工笔打底,看似粗服乱头,其势似急风骤雨,而在关键之处交代清楚、一丝不苟。工笔间写意,看似精工细琢,而下笔挥洒自如、毫不经意,方见功夫。
变 化
一个画家,总是要求他的作品变化多端、方面甚广,风格可以相同,而面目必须时常变异。我听到老辈人说:卷子易好,册页难工。这是因为,卷子可以用同一个笔墨面目画下去,册页必须每页各具面目,切忌雷同。通常,一本册页一共十二开,如果同一面目,多看会使人意倦,看了二三幅就不想再看下去了。所以,必须面目不同,才可让人看了上幅还想看下幅,幅幅有新鲜的感觉,才算是达到艺术的目的。如果只在章法上动脑筋求变异,这也是必要的。不过,仅仅是这样技法不变,看上去难免有差不多、老一套的感觉。
所以必须技法变,才能出新的面目。而且,描写的对象不同,如黄山、雁荡山、井冈山、北方的山、南方的山,山山各异,加之风雾雨雪、朝暮阴晴之变,四时之景千变万状,表现的方法也就不同。有了创新,才有变异。唯物主义的反映论者,主张存在决定意识,物质是第一性的。用形象思维进行创作,总要先有一个对象,然后决定创作的意图;也总要有一种特殊的技法,来迎合这个意图。每个时代,各有它的时代气息。在同一个时代中,尽管各人的风格不同,气息总是相近的。我们要表达时代精神,但表达的方法甚多,所以面目也各异。让我们在这满园春色中,百花齐放吧!
笔不虚设
高手作画,能做到只疏疏几笔不见繁冗,笔虽少,而表现的东西却很多。我们临摹名画,原本三笔五笔,笔不多而能表现出不少东西;及至临本,七笔八笔甚至更多笔,而所反映的东西反而少于原本。或则同样三笔五笔,原本已够,而临本总觉不够;不够再加,笔又多了。其原因,便是原本笔无虚设各尽其用,故虽少见多;临本笔不管用,滥竽充数甚至互相打架,作用抵消,故虽多见少。
用笔诀窍
中指拨动,是用笔的诀窍。但要用到创作中,必须经常训练。其法,把注意点时刻放到中指上,使中指觉到有重量,而且好像有长一节的感觉。无事时,空手拨动中指,让它本能地自会拨动,积久之后对用笔大有帮助。此外,还须训练运腕,要求腕的运使圈得转,就靠平时不断地训练画圆圈、打圈子。把指腕运活、配搭紧密,以达到圆转无碍的境界。训练打圈子之外,还须训练拉长线条。长线条有直线和波浪纹曲线多种,都要中锋一笔到底。那就不只运腕,同时还要运臂。拉时腕不能靠在桌面上,要正中端坐利用腹部呼吸,沉住气,目光盯住笔尖,执笔要较高,笔杆垂直竖起,中指微微拨动徐徐画过去。这样,不论横线直线都能出于中锋,而且能拉得长,虽到末杪而气不竭。有的人不能拉长线条,不到二三寸就气断,就是不知道这个方法的缘故。要知道,线要拉得长,圈子要圈得圆,在山水画技法上是基本功训练的两个重要方面。
陆俨少《黄山排云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