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作霖大战皇太极（三十）
锦山绣湖的黑科技，慢慢齐备。小七故意鄙视的索道和车道，成为那些准住房们的吹资。索道，全程封闭，让你可以穿着运动装，从家到体育馆，不用来回穿衣、脱衣，索道又是观景台，一河两岸，尽收眼底。小马把车道做成空中火车轨道的样子，车道上方树枝弯成圆弧，形成一个封闭的树荫大道。骑车从园区到图书馆，仿佛穿过一个树的大洞。每座楼里，有两辆公共无人代步车，代步车停在楼里，住房用语音说出目的地，代步车自动驾驶，送君抵达。
无人机送货，经过压力测试，5名员工全天最少能送2000件快递。从载货、起飞、送达、返回，无人机平均用时一分钟。一名员工，一天八小时，最少能送480件。园区如果住满，是2000户，约6000人，按盛京城今年人均快递数量42件算，一天园区总快递数量在700件左右。无人机送货能力完全够用，专职操作无人机的员工也不用5名，用2名就够用。
和无人机相匹配，锦山绣湖改造空调外挂机位，机位上方设置收货框。货框有电子传感，货一到，住户手机即接到讯息，推开专用窗户，即可将货物收进家中。全程无接触，无对话，不需叫梯。这一点，对那些有洁癖，特别注意防疫的人来说，特别受欢迎。
小马对园区的车流、人流、物流、信息流，都作了类似的安排。甚至资金流，他请张作林和一家银行谈判，对本园区住房按资产状况，作了信用评估，给予不同的借贷额度。
这些设计，让赵如水百分之一百二的满意，觉得小马成长惊人，惟一有些不太高兴的是，小马对她的态度，有些刻意的冷淡，不像过去有那种姐弟般的亲热。这也没办法，她和张作林的关系，大家都已清楚，他俩出入成双，来去入对，已然一家人。
老吕有了一项新任务，给小马介绍对象，隔个一两天，就给小马看姑娘照片，这个好不好，那个行不行，全被小马以工作忙推掉，不加友，不见面，不约饭，气得老吕叫他马三不。
叫他什么，小马都不生气，别的任务完成，就剩死亡体验所没完工，他的注意力全在那上面。
小马把孙小超的文案作了调整，把十种坟改变九种。他查过，九这个数字，有讲究，坟墓是阴地，但死亡体验所是给活人用的，用九这个阳数的极数，来阴阳平衡。九，谐音“久”，看过生死，自然能心神安宁，生命长久。相对活着，死亡是一种更为长久的存在。九种坟的外面，罩上一个大墓，坟的里面，又规规整整修一小墓。在空间上，是九坟合一墓，墓中有坟，坟中有墓。
大墓外墙，镶嵌99个墓碑，既有中式，又有西式，既有王侯将相，又有平头百姓，或富或穷，或贵或贱，或寿或夭，或智或愚，或忠或奸，或正或邪，最后殊途同归，逃不了一死。
大墓无门，只有一块无字大碑，上面有一个掌印，想体验死亡的人，把手掌贴上去，碑从中打开，人走进去，碑合上，再打开时，人已到墓中。
进到墓里，墓顶是整体光电设计，播放从一草一木到一山一水，从一山一水到一家一国，从一家一国到天下世界，从天下世界到宇宙太空，地面呈现的则是十八层地狱和十殿阎罗。这十八层地狱是：拔舌，剪刀，剪刀，孽镜，蒸笼，铜柱，冰山，油锅，牛坑，石压，抽筋，血池，削足，吸血，火山，击膝，剥皮，食子女。层层景象恐怖，触目心惊胆寒。这十殿阎罗是：秦广王蒋，楚江王历，宋帝王余，五官王吕，阎罗王包，卞城王毕，泰山王董，都市王黄，平等王陆，转轮王薛。每位阎罗面相庄严，嫉恶如仇，让人望而生畏。
大墓中央，九座坟按九宫布局，以九大行星命名，依次是水、金、地、火，木、土、天王、海王、冥王。九座坟，按小马的意思，来九大行星的颜色和地貌来制作，孙小超不让，说这墓里够阴森吓人了，应该往回勾一勾，用些大伙熟悉的场景。争论结果，这九座坟的坟面变成故宫、北陵、东陵、东塔、南塔、西塔、北塔、实胜寺、太清宫，小马本还想反对，老吕一句“故乡人埋故乡土”说服了他。这九个地方倒也好分，故宫居中，正东正南正西正北是四塔，西北是北陵，东南是东陵，东北是实胜寺，西南是太清宫。
拿起坟前三根电子香，插入坟前墓碑的香台，坟顶打开，里面是一个黑漆漆的棺材，棺材盖板自动滑开，里面一个木枕，一个VR眼镜，棺材发散松木香味，是正宗棺材木料。棺木，南方多用杉木，北方多用松木。躺进去，戴上VR眼镜，一段体验随之开始，分为生、死、别、葬、眠五章。
赵如水、张作林心痛地发现，这些死亡体验所的生死玄幻大片，比水泥钢筋这些土木工程烧钱得多了。这个问题，孙小超、老吕、小马结成统一战线，像看吝啬鬼一样看他俩。幸好头盔被宁波的网络科技公司包圆，回来近2000万，其中1500万被小马拿走，交给制作公司，填入了死亡体验所。
12月5日，锦山绣湖的最后一个工程——地下车库里面的死亡体验所终于完工，提前4天交工。老吕和小马组织一场特别的完工仪式：28个飞行骷髅列成两排，手中各举一字，写的是“生在阳间有散场，死归地府又何妨？阳间地府俱相似，只当飘流在异乡”，这是唐伯虎的诗，老吕还没有这么高的文采。老吕和小马西服革履，一人戴白帽，一人戴黑帽，等张作林和赵如水走到跟前，展开手中布轴，布轴白底红字，老吕的写着“欢迎”，小马的写着“回家”。
张作林故作生气，赏他俩一人一腿，“一会要被我发现，哪个地方配不上咱们这神盘，看我不收拾你俩。”赵如水自称胆小，说以后有机会再体验。孙小超不参乎这事，下周锦山绣湖开盘，她忙着请盛京城房产界的大咖，像地产老妖杜红朋、别墅大拿大马丽、楼市毒舌黄老邪、房产总编栋哥哥，不仅要请来到场，还要给他们流量，来现场卖房。
体验完，张作林从故宫坟中出来，幽幽叹了口气，说：“好，真好，实在是好。有事没事，回趟这家，啥都想明白了。”
出了大墓，张作林问：“小马，我躲在棺材里，一点没感觉气闷，你怎么做到的？”
“那块木枕下面，有三个透气孔。”
“我说呢，看到家里人哭我那段，我觉得脖子凉嗖嗖的，那时吹风了吧？还有个问题，这开坟、开棺都是全自动，遇到停电怎么办？那个透气孔的通风机也用电吧？咱这个园区，不通知就停电，可是常事。”张作林说。
小马打开体验所隔壁，一间隐蔽的监控间露了出来，他说：“三套保证，第一，和园区一样，一旦停电，三分钟之内转到自主发电电路；第二，监控间备有电源，能保证坟、棺开启；第三，坟、棺都有机械开启模式，墙上这两把三角螺丝刀，就是开启工具。”
张作林叮嘱，“这两把刀，长得有点凶。看守的人员，你可得好好培训，不能让出差头。”
小马说：“明白。三套保险，不能同时都坏了。再说，我还安排了最后一招。”
“啥？”
“保险。”
“人死了，要钱有什么用。”张作林说。
双十二，终于到来，锦山绣湖开盘，周副市长、富饶会长亲自到场祝贺，周副市长把楼盘所在区的区长也叫来，一同上台剪彩。周副市长说：这个让你区长脑袋疼的死盘，现在变成人人追捧的神盘，增量带存量，区里要新增一大笔税收，今年这样特殊的年份，这种贡献，你区长不到场，说不过去吧？区长本就和张作林熟，已答应出席，周副市长一发话，不仅愉快到场，还安排相关部门，保证交通顺畅。
赵如水开盘前一天，亲自给古家精神病院送些一堆水果和点心，告诉明天要开盘，估计会有不少车、不少人，道路会堵一点，园区会吵一点，先来道个歉。院长连说没关系，主动把院里停车场让出来，大小也能停100辆车。赵如水 一面感谢，一面又让人又拿来百八十斤水果、干果，让大家都沾沾喜气。
这个日子，入选的40名老师，20名大夫悉数到场。他们同时也是园区首批住房，最早选的房子，最早办的手续。园区门口，60辆一模一样，车门上写着“锦水绣湖我的家”的轿车，也是他们的。他们坐在前排，面前摆着写有名字的桌签，组成“好邻居”观众团。他们的大幅照片和介绍，同时放在开盘现场周围，放到园区教室门口、场馆门口。黄丹丹收拾得漂漂亮亮，坐在他们中央，格外显眼。
领导们剪彩一走，就是卖房大咖的天下。台上有暖场节目，台下大咖们直播展示嘴上功力。
对着镜头，地产老妖杜红朋用雄厚的嗓音讲：“天龙山锦山绣湖，重新定义吉宅，依山滂水，卧虎藏龙，静享人生真谛，我虽不言，真义自在胸中。”
别墅大拿大马丽在说：“义务教育、兴趣教育，这辈子需要的老师，谁能花钱都请齐了？没别人，就锦山绣湖。全部请全了，和你当邻居，教你教你孩子，还不用花钱。”
楼市毒舌黄老邪讲：“从青年大街，沿河往上走，你们发现什么规律？没发现？那是观察力不够，洞察力不够。什么规律，那就是水越来越清，空气越来越好。锦山绣湖在哪里，在盛京城浑河最长游，棋盘山区里面。你说，这么好的地点，这么好的房子，你们该怎么办？”
房产总编栋哥哥给大家分析：“有个小病小灾是常事，怎么处理？不用自己上网乱查，不用自己瞎测，身边有全科和专科大夫，给你出主意，给你配药方。这个地方，就是咱们的锦山绣湖。”
几位大咖手里有孙小超统一备的文稿，五大静、四大修心道场、三大生活馆、两大无人黑科技、一个终极生死体验。只等最终售楼价格公布，售楼行动开始，大咖们就全部公布。同为媒体人，他们也要竞争，证明一下自己。
两个无人黑科技，一个是无人驾驶，一个是无人机送货。终极生死体验，就是死亡体验所，临到定稿，赵如水说，既然你们说死亡是生的一种形式，那改叫生死体验所，能让人情绪更平衡一些，体验死亡，还是为了更好生活。她的提议，顺利通过。
热场节目演完，最为关注的时刻到来，公布锦山绣湖售价。
赵如水本来想请张作林和自己一起登台，可张作林说愿意做一个幕后主夫，便没勉强他，九声锣响，东南西北随即各响三声钟声。赵如水上台，她说：“小女赵如水，本来只会舞文弄墨，买东卖西，直播带货，赚些差价，却不知天高地厚，不自量力，看中这天龙山下锦山绣湖。本来想用它来实现个人的小梦想，可在打造过程中，却深深爱上它，它已经成为我的更大梦想。说实话，我过去的小梦想，就是要赚钱，越多越好。而现在，我的更大梦想，是会生活，是懂得生活的意义。在这里，我要感谢我最重要的合伙人，也是我的爱人，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张作林张大帅。我要感谢坐镇公司的雅兰妹妹，感谢颜值才华超众的小超妹妹，感谢天下无难事的老吕哥哥，感谢帅气无双的小马弟弟，没有你们，天龙山化不了天龙，锦山绣湖织不成锦绣。我们更要感谢在座的嘉宾，没有你们的信任，我们的梦想终究只是空想。有了你们的信任，我们的梦想，就是最美最动人的现实。选择有价，信任无价，感谢无价，我宣布，锦山绣湖的今天售价是每平9800元，按惯例，诚意金两万抵十万。明天，每平涨200元，后天再涨200，大后天，再涨200。”
赵如水宣布完价格，张作林走到台前，伸手把她接下来。雅兰仍在公司，今天双十二，直播基地大忙。老吕在南坡，照看三大场馆。小马在北坡，管理线上交易和黑科技。孙小超，陪同媒体朋友和房产大咖。
价格一出，购房者一片欢呼，这一片河景房均价12000元。交了诚意金今天购房的，均价不到9000元，直接溢价30%。更何况，锦山绣湖是精装房，现在是全民心目中的高端楼盘。
开盘前30分钟，是交了诚意金的专场。由于严格按交诚意金序号挑房，加上户型统一，购房者早早登陆手机购房页面，锁定心仪目标。如果同一房源，有多人同时选中，序号排在前面的优先，系统会提醒其他人另择佳宅。
售楼处大屏不断翻滚，显示哪些房子被选走。张作林握着赵如水的手，站在下面观看。价格一定，后台一开，购房速度非常快，10多分钟，有400多套房子被抢走，30分钟结束，屏幕锁定在808套，销售金额8个多亿！
张作林发现赵如水的手，湿漉漉的，而她脸上，始终是甜美微笑。赵如水知道，自己心急面不急的小秘密被身边大帅知晓，但大帅那里又何需再藏什么秘密？
专场过后，各大直播平台、玄菟传媒的各大主播，到售楼现场的房产大咖开始网上售房。售楼数量和金额，又开始慢慢爬升。
聚精会神看销量，享受成功喜悦的张作林，突然觉得肩膀一沉，有人重重地拍了他一下——“恭喜大帅、赵总，事业一局两胜，生活两情一心！”
张作林、赵如水回头，原来是黄泰极，身穿运动服，手里拿着墨镜，身边站着小七。张作林一琢磨，一局两胜，指这楼盘卖成功，直播带货大赛也同时赢了。两情一心，指他和赵如水走到一起，成双成对。
张作林赶紧松开赵如水的手，在身上擦了擦，握住黄泰极的手，“贵客贵客，黄总什么时候来的，怠慢怠慢。我们跨点小界，干传媒的卖房子，没敢惊动大家。”
黄泰极说：“跨界才有创新，你们干得挺好。我早就来了，我还是你们业主，8号楼一单元8楼，你们这9个多亿里面，有我黄某的贡献。”
赵如水说：“黄大哥能看上这里，是我们的荣幸。跟我们说一声，送大哥一套。”
“送的不要，我就想花钱买。天下最贵是人情，尤其难负佳人心。”黄泰极说：“现在你们赢局已定，不用再在这盯盘了吧。”
赵如水、张作林哑然一笑，确实如此。赵如水说：“我们赢了，大哥不生气？”
“生那气干什么，你赢的那两亿，又不是咱家的。我们不是打麻将，有赢的，就有输的。”
赵如水一乐，说：“我们陪大哥在咱们园区里走走，请大哥指点一下。”
“指点可不敢。跟你们学才是真。”黄泰极说。他和小七，随着赵如水、张作林走出售楼处。那些买了房的，围上各自需要的老师，咨询教育孩子的问题。黄丹丹瞥见黄泰极和小七，赶紧过来，跟老板和上司打招呼。
购房者犹豫不决，售楼员丝毫不急，请他们看样板间，坐上无人驾驶车，看楼内装修质量，坐上索道缆车，参观三大场馆，有意无意，看一下售楼的平台，上面不停翻滚一条信息，“恭喜某某某，喜提某某号楼某单元某楼某号”。好房子，就这些，不等人。
忽然，一位“格格”从天而降，手捧水果，递到黄泰极的面前。这是小马的杰作，在他的组织之下，28架无人机，变身14位飞天格格和14位飞天阿哥，从天上给宾客们送水果、饮料、鲜花。小七半躲在黄泰极后面，接过飞天阿哥送来的一束玫瑰。
羡慕地看着热闹的园区，黄泰极说：“作为业主，五大静、四大道场、三大场馆、两大黑科技都领略了，就剩一个地方没有去。”
张作林哈哈一笑，说：“走，咱们这就去终极生死体验所，说了黄总不信，数那个地方烧钱最多，加起来2000多万。”一听他俩要去那里，赵如水、小七、黄丹丹均是退后一步，表示不跟随。
“这么一说，我更好奇了。”黄泰极走了两步，回头对小七和黄丹丹说：“这么奢华的地方，你们女孩子就不想体验一下，万一有什么好的跨界商品呢？”小七和黄丹丹连连摆手。小七有后遗症，黄丹丹胆小。
黄泰极又对赵如水说：“赵总，你也不去？只剩两个爷们，不怕我和你家大帅打架，来一场张作霖大战皇太极？”
赵如水说：“不怕，大帅功夫好着呢。”
黄泰极故意问：“你怎么知道他功夫好？对了，哈哈，你确实知道。”
赵如水羞红了脸，知道他在双关床上功夫。
张作林笑着岔开话题，说：“阴阳两界，最好的商品不就是命吗？”两人一边走，一边闲聊。
“不对。还有情呢。人鬼情未了，聊斋，有多少人和鬼，都为情而偷渡。”黄泰极说。
“要按黄总这样说，跨界的还有一样，钱，阳界给阴界烧钱，希望祖先保佑自己在阳界赚钱。这算融资，还是投资，还是算还本付息？”张作林说。
黄泰极说：“烧纸钱，是咱们特有文化，这里有命、有情，也有钱。有命，是祖辈给的生命，有情，祖辈养育我们，有钱，祖辈在地下也有消费。这一代一代接一代，搞不清哪笔钱是本金，哪笔钱是利息。”
张作林点头：“事死者，如事生，就是这个理。这钱是物质，这情是精神，这命是载体。没钱，不行，不情，也不行，没命，就钱情全无，啥也没了。”
到了地下车库中央的大墓前，张作林说：“我先进，黄总随后像我一样操作，再进。”把手按在无字碑上，张作林进到碑内。大碑移动，进到墓内，过了一会，重新出来。黄泰极学着，进到大墓，张作林在里面等他。
黄泰极看完墓顶和墓底，连夸这2000万烧得值。张作林说：“黄总，这有九个坟，请挑个宝地。”
黄泰极说：“我皇太极还是住故宫吧。”
“那我到北陵，给您守坟。”张作林把三柱香插好，北陵坟顶、棺盖依次打开。等故宫坟同样打开。张作林躺进北陵，戴好VR眼镜，按动侧面按钮，棺盖、坟顶重新合上。
黄泰极对着坟和棺材端详了一会，自言自语道：“这还真得跨下界，不跨，咱皇太极就输了，胆子没有人家大。”
躺好，戴好眼镜，按动按钮，黄泰极感觉棺材和坟轻轻合上，眼前开始播放讲生命大片。片中的他，财富、地位、美女、权力、寿命，只要想得到的，都得到了，可仍然挡不住时光流逝，一天天老去，握金印的手逐渐发皱干枯，恋恋不舍躺在天鹅绒的床上，闭上了眼睛，魂魄飞离躯体，身体慢慢变凉……
突然，黄泰极眼前一黑，所有的景象消失，什么也看不到了。他想，这是要到地狱，还是把我送到天堂？
过了十来秒，眼前依然什么也没有，他摘下VR眼镜，发现眼镜的屏幕完全黑了，眼镜的电源开关也是黑的。
这是停电了！他反应过来：这难道是张作林精心设计的圈套，制造事故闷死我？不太可能，咱俩的仇没有那么大。我死在这，他脱不了干系，属于干坏事能被发现的那种蠢事。不知道张作林那里停没停电？我真要死这里，可真他妈滑稽！我和张作林要都死这，那就是加倍的滑稽。我要是死了，谁会最伤心？老婆会吗，也许不会，她会伤心一小会，然后会高兴起来。和她分居快十年了吧？我儿子能伤心不？这一晃，快一年见着他俩了。他想到了小七，小七会伤心吗？会，但不会很伤心。如果她的那100万没了，她会更伤心。最后，他发现，他如果死了，最伤心的，居然是自己，只有自己。
他胡思乱想时，锦山绣湖没受停电多大影响，电梯暂停，大屏暂黑，样板间稍暗而已。镇定自若的售楼员，告诉来宾，身在郊区，难免遇到配套问题，让我们一起数数，园区给自己定的时间是不超过三分钟，必须恢复电力。刚才来的那位区长答应过，明年2021年，肯定解决停电的事儿。
最着急的，是赵如水。电一停，她立刻打电话找小马，可小马在指挥发动柴油发电机，根本听不到电话和微信。老吕在南坡，飞不过来。孙小超像是消失在人海之中。赵如水决定自己去地下车库。
电梯停用，她在楼梯口遇到同样惊慌的小七和黄丹丹，她俩想起了黄泰极。三位女子结伙下到车库，借着应急灯光，来到生死体验所前，可体验所前就一块无字碑，她们不知道怎么进去。
手足无措之际，咔嚓一声，地下车库来电了，所有的灯全亮了，可生死体验所依然没有动静。感觉似乎半个世纪过去，赵如水和小七哭了起来，黄丹丹陪着她俩流泪。这时，电梯门开了，小马从里面跑了下来，见三人站在大墓前伤心，连忙冲进监控室，拿着三角螺丝刀跑了出来，说：“里面两人没事，都活着，系统感应有呼吸有体温。我马上进去，放他们出来。”
看着他手里的螺丝刀，赵如水和小七有些害怕，小马想起张作林说它像凶器，连忙解释：“这是开坟和开棺材的工具，别怕。”他到无字碑下方扭了一下，大墓正面的墙往两边一缩，露出里面的九个坟来。
“一人在故宫，一人在北陵。”小马说，拿螺丝刀蹲了下去。这时，故宫坟和北陵坟慢慢转动，棺材无声洞开，黄泰极半坐起来，冷声说：“什么人，扰我清静？”
张作林咳了两声，说：“不好意思，黄总，体验生死还偶遇停电，让大哥受惊了。”
黄泰极说：“这才是真正的生死体验呢，机会难得，2000万也不一定能买到。”
到这时，赵如水、小七、黄丹丹才反应过来——黄泰极、张作林二人真的没事。
赵如水跑到张作林的棺前，一把抱住他的脖子，亲了下去，说：“担心死我了。”张作林回抱着她，小声说：“没事，我自己造的玩意，还能把自己弄死，那也太憋屈了，还叫什么大帅？”赵如水说：“你要出事，我可怎么办？”“你不还有两亿小梦想、百亿大梦想吗？”张作林开玩笑道。“不。我的梦想，已经变了。”赵如水说。
小七冲到黄泰极那里，扶住他的肩膀说：“大哥没事？没事就好，吓死我了。”说完一晃，眼看就要昏迷过去。黄泰极叹了口气，反手扶住她，从兜里拿出一块糖，放到她嘴里，说：“一个年轻姑娘，总要一个老头子照顾。”低头间，他看到小七脸上的泪痕，心中高兴，伏下去，在小七眼角亲了两下，用舌头添了添，咸咸的，正是人间底味。
小七嗔怪道：“旁边有人。”
“迷迷糊糊，刚从地下归来，没带什么跨界好物。不过，旁边有人，那就对了，说明我没走错路。”黄泰极托起小七下巴，竟是要当众亲她了。（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