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的美食

有晚午夜,我下班打的时,的哥向我讲了一件“很搞笑”的事:南坪的一个妹子穿着睡衣打的来机场旁边吃豌豆面,然后又打他的车回去。

她真的就是为了吃一碗豌豆面。的哥多次重复这句话,我还是有些不相信——南坪往返机场有60公里,难道偌大的一个南岸区或一江之隔的渝中区没有豌豆面?也许我这样“只要有肉就行”的假吃货与正版的吃货隔着不止60公里的距离。

一个爱好旅游的朋友说,一般情况下,一个人不会第二次去同一个景区,如果有第二次或第三次,那一定是受那里的美食吸引,因为真正的吃货是不怕路途遥远的,花费于他们而言也是其次的。重庆有名气的小面和火锅都是上了排行榜的,各家的独特味道就是核心竞争力。那么,那个打的60公里为了吃一碗豌豆面的妹子应该是将美食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

民以食为天,老百姓对美食痴痴不倦的追求,帝王将相更有过之而不及。民间传说,明太祖朱元璋少时家贫、父母早逝,从没吃饱过肚子,常常一整天讨不到一口饭吃。有一次,他一连三日没讨到东西,又饿又晕,在街上昏倒了,后为一位路过的老婆婆救起带回家,将家里仅有的一块豆腐和一小撮菠菜,红根绿叶放在一起,浇上一碗剩饭一煮,给朱元璋吃了。朱元璋食后精神大振,问老婆婆刚才吃的是什么,那老婆婆苦中求乐,开玩笑说那叫“珍珠翡翠白玉汤”。朱元璋当皇帝后,各种山珍海味都吃腻了,突然想起珍珠翡翠白玉汤,派人四处打听到珍珠翡翠白玉汤的做法,可是御膳房再厉害的大厨也烹饪不出来那个味了。

后来,珍珠翡翠白玉汤成为一道汤品——用白菜帮子、菠菜叶儿(翡翠),馊豆腐(白玉)和剩锅巴碎米粒儿(珍珠)做成,据说有的餐饮店将其作为一个经典菜品推荐给食客,不知这些食客吃出了当年朱元璋享用时的美味没有。

可见,对于一个天天挨饿的人来说,能有吃的就是天下第一美味。朱元璋无疑是幸运的——他是昏倒在街上,才有人怜悯他,用一碗类似于泔水一样的东西救了他的命;如果是晕倒在乡野,他早已成了老虎豹子的美食了。

对于食物的渴求,在满足生命的基本需求时,其实老百姓与帝王将相没有什么区别。年少时,每年到了春夏之交,从生产队的高温屋窖里搬回自家的红苕后,我和姐妹都会受父母之命给外婆背一些去。外婆家在平坝地区,离场镇很近,交通也较方便。我们背着红苕去外婆家,除了乘船主要就靠两条腿走路,可谓长途跋涉。春夏之交是食物青黄不接的时候,每次外婆看到我们背来红苕,她那喜出望外的神情让她的邻居们羡慕得不行——是后悔当年没有把自家女儿嫁到山区去吧。

那些年我特别不解的是,当年母亲为何要远嫁到一个偏僻闭塞的山村呢?害得我们这一代人也跟着受罪——出门不是爬山就是下坡或者在河边苦等渡船,刀耕火种、肩挑背磨更是不必说!更令人不解的是,去外婆家的路上我们居然可以约到同村的很多小伙伴,那个时代像她那样从平坝地区嫁到山区的女子居然很多。

后来在中学读到中国近现代史时,我一下子就明白了:母亲和她的同龄人出嫁的时候(她们中其实很多人还没有到法定婚龄)刚好是三年自然灾害期间,平坝地区人多地少,已吃无可吃。母亲出嫁前,外公出去为一家人找吃的,饿死在路上数天后才被家人找到。山区地广人稀,即使依然缺粮,但找寻野味果腹却有去处,就成为当时“婚姻移民”的首选之地。

童年时代,妹妹吃饭不专心时,哥哥姐姐常开玩笑说,锅里饭快完了,她立即大口吃饭,并跑到锅边守着不让哥哥姐姐靠近。数十年后,我们说到这些往事时,大家还记忆犹新。那些年,小伙伴们喜欢的年货是各种炒货——胡豆、红苕干和包谷子。

有一年除夕,母亲准备炒干货,去楼上下来后淡淡地说,红苕干没有了。那一大缸红苕干还没有到腊月就被我干掉了。那年我刚上初中,每天上学放学要走两个小时的路,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处翻找吃的,那种饥饿感,类似于若干年后我在办公室听一个女同事说她坐月子的感受,“刚刚生小孩那会,感觉一头牛都吃得下去”

母亲说“红苕干没有了”时,我正在灶台下烧火,她眼光径直越过了我的身影,仿佛春天的某个中午,她路过某棵树时自言自语地说“唉,前几天还开得花蓬蓬的,就谢了”一样。

几十年来,很多人离开山区进入城市或场镇,昔日热热闹闹的山区又归于寂静——食物早已不是左右一个人或一群人命运的“命门”。如今,每到饭点很多人愁的是“吃什么呢”,大家讨论是“什么东西好吃”。看来,食物与美食是一个“相对论”,就如衣服与时装之别,解决了衣不遮体和食不果腹之后,就进入了活色生香的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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