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币编号的研究
作为纸币的一个重要构成元素, 编号几乎与纸币同时诞生, 早在北宋仁宗年间, 政府印制交子时就已经把铜活字镶嵌到版面上, 以印刷纸币上的编“字” 和编“号”,可以算是现代纸币编号的雏形。①到明清时代, 中国纸币已经有了明确的千字文冠字和数字编号体制, 同时建立了较为严格的编号管理制度。世界上其他国家纸币的编号发展历史也与此相仿, 大都是从手写向机器印刷过渡, 从简单向复杂过渡。除了个别的特例外, 绝大多数现代纸币都有不同形式的编号。
随着社会经济和印刷技术的发展, 纸币编号承载了越来越多的信息。研究纸币编号,不仅能够很好地帮助我们研究社会经济的发展和纸币的发行流通状况, 也能使我们更深入地了解印钞技术和印钞艺术。目前, 我国钱币界关于纸币编号的研究还局限于人民币和其他本国历史货币, 更加广泛意义上的纸币编号研究尚未成为被关注的焦点。笔者希望通过本文的粗浅认识, 抛砖引玉, 将关于纸币编号的研究推向一个新的阶段。
纸币编号的基本作用是计数, 虽然形式各异, 但一般均由冠字加上流水数字构成。冠字一般由字母或字母加数字构成, 代表纸币的批次, 有时候也用分数形式表示, 如“船” 版新加坡元。一个冠字可对应数百万甚至更多的纸币。冠字后面的数字是用作流水计数的, 一般有5 - 12位。编号的传统研究主要是通过编号研究纸币的发行时间、数量、印刷厂家, 使用范围等版别要素, 常见的研究内容有:
同版的纸币, 可通过冠字和数字本身的顺序来确定发行顺序(或印制厂家), 有时还以不同的编号方式来区分发行顺序。以第三套人民币62年一角券(背棕) 为例, 红色编号先于蓝色编号发行,同种颜色编号中三罗马冠字先于两罗马冠字发行。
一般的, 如果编号同时有冠字和数字编号, 则数字位数少的先发行, 数字位数多的后发行, 这种现象在旧中国的伪政权(如伪满洲、伪蒙疆政权) 纸币上较容易见到;同种纸币有的同时有冠字和数字编号, 有的仅有冠字, 则仅有冠字的一般是后期发行的,如我国第二套人民币的纸分币、沙俄末期的纸币等。通过这项研究往往能了解社会在不同历史时期, 特别是战争时期或经济危机时期的经济状况。
同版的纸币, 还可以通过不同的编号方式区分流通券别。例如美元不同发行性质的券别使用不同颜色的编号和印章来区分:蓝色———银币券、黄色———金币券、红色———联邦券、绿色———联邦储备券等等。又如朝鲜在1988年发行外汇券之前, 也靠编号颜色配合其他加盖的符号来区别使用范围:双编号一红一黑供本国人民使用, 双号码均为红色供社会主义国家来访者使用, 双号码均为黑色供其它国家来访者使用。再如1990年版5英镑纸币中“HK97” 冠字者是为了香港回归而发行的流通纪念钞。②
纸币的印制版别主要可分为正票、补票、样票等几类, 编号规律一般各不相同。正票:又称正品流通票, 由于大量印刷,生产持续时间长, 存在着号码大小, 间距,字体的细微差别, 对其进行研究, 是一项较有意义的工作。战争时期的货币, 如我国第一套人民币, 受条件限制, 编号的变化更是十分丰富, 在这方面, 我国一些学者如张新知先生等, 做出了一定水平的研究。③补票:指替代印刷次品的专用流通票,一般以特殊形式编号。大致有专用冠字(如我国), 以特殊符号为冠字(如美国用空心五角星, 菲律宾用四叶草形等) 等处理办法,笔者曾做过初步研究。④
补票的特殊符号冠字 上:美国 下:菲律宾
样票:是金融机构存档以供检验真伪时做比对的样本纸币, 一般数字编号为全零,有的也采取特殊冠字、无冠字甚至无编号的形式。有的国家还发行有专供收藏者保存的纸币样票, 这种纸币通过加盖使其失去法定价值, 有时也使用特别的编号方式, 如菲律宾的收藏样票就是以马耳他十字符号代替字母冠字的。
收藏用样票的特殊符号冠字(菲律宾)
传统的纸币编号研究, 主要是将编号抽象为纸币的计数要素来进行分析, 而对编号的其他作用很少顾及, 随着现代纸币印制技术和防伪要求的不断提高, 纸币编号的研究范围也应该得到相应的扩大。从功能上看,可分为防伪作用和视觉作用两大方面。
纸币编号的防伪作用
纸币编号从诞生之日起, 就自然的具有了防伪作用, 由于早期纸币一般都有存根,编号在记载发行数量的同时使每一枚纸币拥有了唯一标识, 通过编号查找存根, 检查骑缝章等要素就能直接向发行机构验证真伪,从而增加了人民对纸币的信任, 在促进早期纸币流通上, 编号功不可没。
随着技术的进步, 特别是现代防伪工艺的日新月异, 编号的防伪功能越来越突出,甚至在某种程度上已经超过了计数功能, 成为了它的主要任务。以编号进行防伪, 方式很多, 以其历史长短排序, 简述如下:
编号本身已经以其唯一性遏制了以简单复印伪造大量假币的犯罪活动。而在单张纸币的不同部位重复印制同一编号, 则能有效地遏制用真钞和假钞进行部分拼接, 用少量真钞变造出成倍“阴阳钞” 谋取不当利益的犯罪活动, 同时也利于残破纸币兑付时进行记录。这种防伪手段在高额钞票上较为常见,一般是在纸币的左右(或上下) 部分各印制一组号码。在一些可直接兑换贵金属的近代纸币上编号的数量则更多, 往往是正背面都印有号码, 有4号码(正反各2), 5 号码(正1反4), 甚至6号码(正2反4)。现代纸币采用重复印制编号时, 各组编号往往还使用不同的颜色、字体及其它防伪手段以达到复合防伪的效果。
现代纸币编号的印制一般是纸币的最后一道印刷工序, 在凹印、胶印等工序结束后,由专用的号码印制设备完成。该工序一般采取凸印, 即印版着墨部分突出于印版底面,类似于阳文印章的形式。这种印制方式使得编号向纸币的背面凹陷, 能方便地用触觉检验, 从而区别于复印伪造的假钞。
凸版印刷示意图
各国印制纸币编号时一般都使用市售号码印制设备所没有的特殊字体, 伪造者一般无法获得相同硬件, 大大增加了伪造纸币的难度。而欧元前最后一版荷兰盾则用条码来表示编号, 方便机器阅读和检验, 具有鲜明的时代感;乌兹别克斯坦把激光喷印的方式用在小额纸币的编号上, 其字体也较特别。
纸币编号中的特殊字体由上至下:比利时, 阿尔及利亚,荷兰, 乌兹别克斯坦(激光喷印)
现代纸币编号常用荧光油墨或磁性油墨等特种油墨印制。
荧光油墨可在特定波段的红外光或紫外光的激发下, 发出其在日光下所不具有的荧光, 若该荧光颜色与日光下印刷颜色不同则称为异谱荧光, 反之为同谱荧光;若能同时在红外光和紫外光下发光, 称为复合荧光。还有的油墨能吸收红外光的能量使原印色消失。称为红外吸收油墨, 也具有较高的防伪能力。
在油墨中添加磁性原料可制成磁性油墨,其磁性可用仪器检测, 用其印制纸币编号也可以起到一定的防伪作用。这种方法在包括我国在内的很多国家所印制的纸币上都有应用。
近年来, 在一组号码内变化色彩与形状的防伪手段也得到了广泛的应用。
在一组号码内变色印刷有渐变(如英镑纸币) 和突变(如我国第五套人民币2005年版券) 两种。而突变中用双色拼接一个数字的技术更为先进, 我国第五套人民币1999年版10元券就成功地实现了这种技术。
印刷字体在一组号码内变形相对简单,有由小变大、由大变小、大小交错变化等形式, 例如欧元、我国第五套人民币2005年版50、100元券上都有应用。
“小— 大— 小” 突变双色变形编号(中国)
即通过数学公式在编号中附加一定的信息, 例如原法国法郎、阿尔及利亚第那尔等纸币大都有三组长短不同的号码, 之间的关系可用一定数学公式表示, 以资验证, 这样就可以识别随意安排号码的假钞。
通过编号进行防伪, 手段还有很多, 篇幅所限, 不能一一列举。而在防伪印刷技术发展的支持下, 将来无色荧光喷码、激光微孔, 光敏、热敏、水敏油墨等先进技术也有希望用在纸币编号上, 有理由相信, 新技术与传统的有机结合必将创造出更多的有效防伪编号技术。
纸币编号的视觉作用
纸币编号的视觉作用主要有文字选择和美术作用两个方面。
现代纸币编号在文字选择方面, 大都力求达到实用与政治意义的统一。由于流通范围小, 使用民族单一, 历史上我国及东亚各国曾使用过汉字作为编号数字, 其它国家也曾使用过本民族和文字为纸币编号。而现代纸币编号要求既方便在国际流通中被识别又能突出本国特点, 故很少有国家只采用本国文字(如埃及), 而大都采取折中做法来满足上述不同目的:有的国家纸币编号中数字采用阿拉伯数字, 而冠字选用本民族文字, 如俄罗斯卢布等;有的国家则通过重复印制两组(或多组) 号码, 分别采用“拉丁字母+阿拉伯数字”和“本国字母+本国数字” 的形式来兼顾二者, 如缅甸元, 泰国铢等。
纸币的双文字编号(泰国)
纸币编号作为纸币的一个组成部分。还必须在字体、位置、色调等方面与票面整体相协调, 这就是纸币编号的美术作用。一般来讲, 如果纸币设计的时代感强,则编号字体也宜有较强的时代感。如比利时纸币号码和荷兰盾的条形码号码;如果纸币设计较为古典化、民族化, 则纸币编号的艺术性也应增强, 以配合纸币所表现的主题,如阿尔及利亚纸币的编号就具有浓郁的阿拉伯特色。
在编号位置的安排上, 为了避免破坏票面艺术设计的整体性, 一般都将其布置在纸币的边缘部分。对于多组编号的纸币, 如果票面设计是非对称的, 则两组编号一般采用对角线端点形式(即左上右下两角或左下右上两角) 安排, 印刷方向也可以纵横兼有(如第五套人民币1999 年版50 元、100 元券), 更灵活的还可以把号码嵌入构图中相对空白的部分而不拘于票面边缘, 以增加设计的活泼感;当票面设计基本对称的时候, 则两组号码也大都印刷在对称的位置, 如对角线端点(中心对称)、左右上(下) 角(轴对称)、四角(中心对称且轴对称) 等形式都是可行的选择, 此时一般均采用横向的方式印刷编号。另外, 冠字和流水号一般是作为整体印刷的, 但若其整体长度过长或纸币整体设计要求对称性, 也可将两者拆分到两处印刷, 而此时如重复印制编号, 则一般选择四角印刷方式。
纸币编号印刷位置示意
另外, 纸币编号印刷在颜色方面不仅要醒目, 也要与纸币的主色调相协调, 色调冷暖不宜差别过大。一般来讲, 黑色与各种主色调都能较好地配合, 而红色最为醒目。但必要时也可根据不同面值纸币的主色调安排不同的编号颜色, 如欧元前最后一版德国马克。
总之, 纸币编号的视觉作用是纸币编号实现其它作用的基础, 与文字艺术、几何美学等密切相关, 也是纸币编号研究中一个新兴的交叉发展方向。
对纸币编号来讲, 除了对上述理论内容的研究外, 收藏一些具有特别编号的纸币,如首张钞“00000001”, 印刷错误造成的重号钞等也是有一定意义的。但是在民间收藏界, 由于传统文化的影响, 对一些所谓“特殊号码” 的追捧却是当前纸币编号收藏的误区。
例如, 欧美收藏者有的人专门收集“雷达号” (形如“1234321” 的号码, 与雷达的英文单词“ radar” 一样首尾对称);在我国和东南亚各国, 收藏界对号码内带“ 6”、“ 8 ” 的纸币, 特别是对“ 66666666 ”、“88888888” 号码的“吉祥” 纸币趋之若鹜;还有的人喜欢收藏不同面值编号相同的纸币。
纸币编号的研究, 有着丰富的内涵和外延, 是纸币研究中一个重要的分支方向, 对这个方向进行深入研究, 将有助于钱币学在现代纸币方面的发展。
注释:
①潘吉星《中国古代四大发明———源流、外传及世界影响》, 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出版社, 2002年12月第一版。
② 《国际流通货币全书》, 中国钱币博物馆编, 经济日报出版社, 1999 年3月第一版。
③张新知《中华人民共和国流通币研究》, 中国财政经济出版社, 1999 年10月第一版。
④郑涛《现代钞票生产中补票的号码特征》, 中国钱币, 2005 年第2期
（本文刊于《中国钱币》2007年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