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好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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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悠岁月好困惑
知 之
几年前，经有关部门批准办个杂志，名子叫“凤凰台”，我任主编，面向全国征稿。在编辑过程中，收到的稿件回忆过去生活经历占得篇幅不小。有人说这是人知常情，我想也是，特别是上了年级的人，是一半生活，一半回忆。那就利用这个机会也回忆一下兴国大爷的一家吧。
在我的记忆中，兴国大爷个不高，很瘦。我小的时候，他年龄大了也不干活了，整天柱着拐棍在门口坐着。这人有个脾气，性子急，好挑剔。和人闹矛盾了他总是说你这是误作“西游”，意思是根本不是那回事。每当给海臣嫂吵嘴磨牙，嫂子成天气得泪流满面，不敢和他理论，还照常该吃吃该喝喝。有时他也帮着喂猪，喂羊，扫扫院子，边干边嘟囔。每到冬季，他总是穿一件破旧的开襟式棉袄，我每次见到他都是把双手袖在棉袄袖筒里，从来没见过他戴手套。他有四个孩子一男三女，听说在小女儿还吃奶的时候，大娘就病逝了。八十四岁那年他在睡眠中驾鹤西去，大概快三十年了。
海臣哥是他的儿子，官名学孔，成安师范学校毕业后回本村和儒家寨村从事教学工作，几年后的一九五八年上级号召支援农业时，他积极响应回家务农。几年后，经我家四叔介绍，又到邯郸针织厂当工人，七年后又回到了老家，此后一直务农。他的家在巷子的东边，院子很大，三间堂屋瓦房，两间西屋平房，没有街门，一间做饭一间住人，屋子里一铺土炕占去一半。那时候生活条件不好，很少细粮，大部分都是红薯面，高粱面，玉米面，炒菜也很少，总是吃自家腌的咸菜。他很正直，性格坚拗、固执，言语不多，很少笶容，脸上的硬色和坚毅总像石头一样凝聚着。他身子骨不是很硬郎，但还经常参加劳动。在“文革”期间大队成立具乐部，参与演节目，他扮演孙悟空，节目的名子叫“侯三偷桃”。他是一个很有心劲的人，二儿子章银过事时女方要蹬蹬转转，走走看看，就是手表，缝纫机，自行车三大件，托朋友找关系只买了一块“上海” 牌手表。自行车，缝纫机一直没有着落。缺一样也不能结婚，他吃不下饭，睡不着觉，那个做难劲就别提了，怎么办？左思右想，灵机一动，突然想起了在成安商业局工作的本家兄弟武学斌，只好向他求救，找到他后，说明了情况，这事还非常急，你得想方设法解决，不然孩子婚事就难成。就这样，学斌哥考虑，孩子结婚是一生的大事，别人的事可以往后缓一缓，海臣哥这事一定得帮忙，一解燃眉之急。经过一翻努力，还真的把两大件都搞到手，买回一台“蜜蜂”牌缝纫机和一辆展新的“红旗”牌自行车。事情终于得到解决，学斌哥感到很欣慰，立即写信通知海臣哥，难题解决了，缝纫机，自行车全部买到手了。他得到消息，喜出望外，如愿以偿，在这样一个物质短缺的年代，一下买了两件，又都是名牌，是多么的不容易，这才使任务圆满完成，全家人都非常高兴。
一九八四年农历的十一月十一日这天，顺利的把媳妇娶到了家。岂知，真爱世上祖辈情，左邻右舍一家亲。
生产队时，社员劳动一年，队里算账，不仅领不到钱，反而还欠队里的，家家户户很少见到现金，买盐打醋全靠养几只鸡下蛋去换，孩子的铅笔、作业本也要拿几个鸡蛋去供销社以物易物，这样的现象，不是一家，家家如此。
擦红薯片，小北风吹起来的时候，金黄的槐树叶落满了一地，队里分红薯了。那时，我还上小学，秋天里大家伴着苦涩和泥土的芳香，干得热火朝天，黄昏，男女老少一起岀动，车拉车推，肩挑人扛，紧张的运回家，小山似的堆在院子里。那天我去他家串门，两口子正忙着擦红薯片，都晌午措了，还顾不上吃饭，一上午擦了二百多斤，擦完后，吃了口饭，装上车拉到村南去晒，先用簸箕均匀地撒在刚出土的麦地里，然后，嫂子再一片一片地摆好，她蹲在麦地上，很细心。晒干后再一片片捡起来，装进麻袋，拉回家囤起来，常年食用。
拾麦子，割完麦子，装瓶凉开水，带上窝头，挎一个篮子，再拿一条床单，嫂子叫上两三个同伴到地里拾麦穗，走一路，拾一路，有时还跑二十多里到大堤里边去拾，那里种的麦子多，收割时掉的也多，麦垅间，麦茬上有一把一把的麦子。她们不顾天气炎热，腰疼腿酸，顶着烈日，一拾就是半天，看日头晌午歪了，也感觉有些饿，就找个凉快的地方坐下来吃个干粱，喝口凉水，后响接着干，天快黑了，准备回家，这时，把麦子携到一起，大至把麦杆掐掉，只剩下麦籽和麦穗。直到天黑才背着麦子往家走，到家已是黄昏了，多的一天下来能有三四十斤的收获，看着丰收的成果也不觉得累。
纺花织布，桨线、染线事事通，席片、四页缯、石榴大开花样样会。总之，地里家里都会做。一生含辛如苦养大了两个儿子章文和章银。
章文从小在儒家寨的姥姥家长大，这孩子纯朴善良，广交善源，爱学习，且多才多艺，上学，劳动，由大家推荐加入村里宣传队，经大队干部筛选，他成了毛泽东思想宣传队里的骨干人员，经常进行文艺演出，演节目，唱快板，唱革命歌曲，演革命样板戏，那时候革命样板戏深入人心，溶进了人们的生活，八亿人民八个戏，人人都会唱上两段。唱一曲《沙家浜》郭建光的朝霞映在，泰山顶上一青松。《红灯记》李玉和的临行喝妈一碗酒。《智取威虎山》杨子荣的穿林海，跨雪原，气冲霄汉……
无论那场戏章文都演主角，《沙家浜》他演郭建光，《红灯记》他演李玉和，《智取威虎山》他演杨子荣。
在演《沙家浜》那出戏时，章文饰演郭建光。服装道具齐全，学着郭建光的样子，身穿浅恢色的褂子、裤子，头戴浅恢色的帽子，绑着裹腿，轧着腰带，搭着白毛巾，察脂沫粉，一招一式还真像新四军战士郭建光。排练演出，持续了好多年，一听说儒家寨唱戏，周围十里八乡的人都去这村看戏。这个宣传队代表公社还经常到县里汇报演出，受到县有关部门的多次表彰和嘉奖。这个每场戏都扮演主角的人物武章文也成了名扬当地的大名星，很多年轻人都很崇拜他。这时，邻村的屯头村，有个叫陈巧玉的姑娘看上了他，经媒婆牵线，确立了恋爱关系，开始给姑娘写信，在书信往来中，谈理想，谈追求，相互得到了进一步了解，一来二去建立了恋爱关系。一年后，两人走到了一起，婚后生两女一儿，凤军、凤霞和凤民，俩闺女早已出门，儿子也有了孩子，现在凤民也成事了，很能干，有技术，在邯郸跟着表哥搞起了大工程，盖大楼。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没想到突然一天，章文患病了，经医院珍断确定为脑溢血，在七八天的时间里，先后转院到杨桥，大名，邯郸等医院，经抢救无效离去，年仅五十二岁，英年早世。
二小章银，从小就聪明灵利，上学时功课很好，高中毕业之后在大名县新能源办公室参加了工作，干了五年，转回本村当教师，又干了八年，他以工资低为由，辞去了工作，离开了教学岗位。近些年种地，劳动，做买卖，辛苦极了。
章银虽然比我小几岁，但小时候我们常在一起玩，我记得大概八九岁吧，几个小朋友在他家院里的北墙根，搬来板凳、桌子、棍子一大堆，他上在桌子上面，学着电影《上甘岭》中王成的架势，嘴里喊着那句“向我开炮！”的话语。我永远不会忘记，那时候我们学着电影里人物的动作，宽宽的带子系在腰间，戴上用高梁杆插起的眼睛，左手往腰间一卡，右手拿着木棍枪，高声喊着，向我开炮，向——我——开——炮！一会儿又变成了一名指挥千军万马的指挥官，一下子神奇起来。
章银有两闺女凤贤、凤贞，一个儿子凤鹏，现在也当爷爷了，凤鹏学了个修理汽车的手艺，在镇上开了个修车铺，一年收入频丰，比外出打工强多了。可惜章银的爱人张月芹前些年因病留下了后遗证，只能做些简单的家务劳动。
父母前些年都已过世，然而，那时我工作忙，孩子没有告诉我，我也没能抬棺送柩，告慰亡灵，身感亏欠。
世事沧桑，岁月无情。我想，今天农村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农业实现了机械化，种地干活不用那样出苦力，再不需要驴拉人扛，该好好享受一下生活的时候了，他们却转身离去。无奈，我的心里溢满了难以言表的伤感和阵痛。
现在，要寻找当年那幅抚慰的心灵，意味隽永的故园图景，也只能在我们的记忆里了。
悠悠岁月，欲说当年好困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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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学福简介
武学福，笔名知之，天威，男，中共党员，河北大名府人，大专学历，经济师。中国摄影通讯社记者，中华全国摄影工作者协会会员；北京国际名人研究会编辑、记者；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邯郸市作家协会会员，邯郸市摄影协会会员；成安县作家协会常务副主席。 多年来，撰写了大量的通讯报道、经济论文、政务信息以及创作散文、小说和摄影作品8000余篇(幅)。多次在《中华合作时报》、《河北日报》、《河北经济报》、《散文报》、《燕赵都市报》、《邯郸日报》、《邯郸晚报》、《邯郸文学》、《燕赵散文》、《散文报》、《当代小小说》、《邯郸文学》等报刊、杂志和电台、电视台发表和刊播1200余篇。被国家、省、市、县各级政府转发信息资料320余篇，迄今著述超过600万字，并有48篇文章获奖。 著有《武学福摄影集》、《阳光岩》、《明天见报》、《一湾情缘幽虹》、《卫河岸边的女人》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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