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德民：学生时代 ――《苦涩的童年》续篇
【总第086503期】
——《苦涩的童年》续篇
作者：唐德民
就在失去母爱的这一年，我步入了学校的大门。因近处无有学校，只得到离家十余里路的乡所在地。每天往返十余里路，真是苦不堪言。在学校里我结识了很多同学，认识了许多老师，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深得老师的宠爱。
一九五六年，为了照顾我们兄弟三人，爸爸由外地调回乡所在地。并在同年为大哥办了婚事。同时也把家迁到乡所在地，住在学校的房子里。这样我们又有了一个新家，爸爸和哥哥上班，二哥和我上学读书。嫂子在家操持家务，日子倒也过得平静。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一九五七年冬天，厄运又降临到我们家，在整风运动中，爸爸被打成右派，接踵而至的便是一连串的大变化。爸爸被停职反省，在校内干杂活，大哥被辞退，二哥初中毕业赋闲在家。我在学校的地位也立刻一落千丈。尽管学习成绩依然是出类拔萃，然而老师和同学们对我却是敬而远之。三好学生的行列里再也看不到我的名了，向来被人们尊敬的爸爸，一夜间变成了令人望而生畏的瘟神。以前常到家中找爸爸玩耍的老师们，再也不登门了。我们从此被驱逐出校园，搬到村子西头，租住别人的房子。爸爸的工资也由原来的56元降为24元。全家人整日哀叹，笼罩在一片阴郁悲凉的气氛中。
从此爸爸开始酗酒吸烟，在我记忆的荧屏上，始终难忘的是七哥结婚那天的情景。酒席散后，已近黄昏，我和爸爸一起从老屯往回走，走到大干线时，我发觉，爸爸走路开始东摇西摆。说话也是语无伦次。我急忙扶着他走，可是怎么也扶不好，累的我浑身是汗，生怕跌到水中去。好不容易上了大公路，爸爸就一头扎在地上，任凭我怎样了也是无济于事。
夜幕已经完全降下来了，伸手不见五指。整个宇宙都被一块大黑布蒙住了。远处不时传来野狼的嚎叫声。我又惊又怕，竟趴在爸爸的身上哭了起来。不知过了多长时间，爸爸终于被我哭醒了，黑暗中我感觉到他用手抚摸着我的头，同时也听到他那撕肝裂肺的哭声。我们的哭声交织在一起，充塞了整个夜空。是那样的凄厉，是那样的悲凉。
爸爸似乎是在呓语：“孩子啊，爸爸对不住你们，对不住你们啊……”我哀求着：“你以后不要再喝酒了，行吗？”“好，孩子，爸爸听你的，今后再也不喝酒了”爸爸一把将我拥进怀里，又大声哭起来。我紧紧的偎依在爸爸的怀里，感到一股热流充满了全身，是那样的温暖，那样的舒畅，这是失去母爱后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我和爸爸这样互相拥抱着诉说着，不知什么时候竟都睡着了，当我醒来时东方早已泛白，一轮红日正在冉冉升腾，周而复始的一天又将开始了，我发现爸爸两眼红肿，脸色苍白，眼窝深陷，一夜间仿佛苍老了十年。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不幸的事接连发生。一九六O年爸爸被调往离家很远的地方进行劳动改造。哥哥嫂子，由于无事可做，迁徙到嫂子娘家居住的村子。把我一个人留在乡所在地，吃住在生产队里，举目无亲，终日以泪洗面，过着孤苦无依的凄凉生活。我身上没有一分钱，就连三分钱一片儿的钢笔水片，也是同学们送给的。其情其景，实在是语言文字无法尽述的。
更加令人遗憾的是这一年的暑期，我在小学毕业了，尽管我六年的学习成绩始终是第一。尽管我的作文经常被拿到外地传阅，并作为范文。尽管我的升学试卷也是名列前茅，尽管这一年招生名额极大，所有参考生全部被录取，尚有一个班名额不满，我还是名落孙山了……
经历一段痛苦惆怅和失落的日子后，我被爸爸送到了一所民办中学读书。所谓的学校只有14名学生。两名老师。给我认象最深的是杨传江老师，他的知识面很宽，是五站片三大知识巨子之一。他已26岁尚未结婚，高高的鼻梁上始终夹着一副宽边眼镜，两只眼睛总是闪烁着慈祥的光辉，听别人说他是肇东一中的纯高中毕业生，只因身体欠佳才没有上大学。
另一名老师叫XX，瘦长的个子略有略腮胡，他可谓是一个典型的白字老先生。把“郁郁葱葱”读成“会会葱葱”，把“头发很长”读成“头发很长”（掌）。
这所学校经营三垧多地，主要日程就是劳动，只是偶尔象征性的上几堂课，并且根本就无人认真听课。很多同学便跑到菜窖里赌钱抽烟。那年正是三年自然灾害时期，全国性的大饥荒，我们学校也没能幸免，一天三两粮，饿的肚子咕咕叫。有的同学趁老师不在爬到树上吃榆树钱，而我则和另外一名同学跑到生产队偷吃喂马的豆饼。
一九六二年，学校已是颗粒无存，被迫宣布解散，于是我回到了哥嫂的身边，开始了长达十几年的劳动生活，至此，我的学生时代宣告结束，这一年我只有十四周岁。
唐德民：生于1946年，初中语文教师。热爱文学，退休后开始诗词创作，作品散见于《中国诗赋》、《甜草》、《北大荒诗选》等刊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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