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银杏黄——我也跟孩子们一起赞美银杏,哈哈
多年以前,银杏于我是养在高墙之内的阳春白雪,难得一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很多大街的两旁屹立着高大的银杏,每到秋天,人行道上满是金黄的叶子,一眼望去,以为是凋谢的落花。就连小区里,也随处可见傲立在楼宇之间的银杏,它们跟随季节轮回,默默注视人们来去匆匆。而公园里的那些老杏树,苍劲挺拔,更显一份千年的风骨。
有一棵银杏,正对着我家阳台。我看着它春末的时候长出叶子,从枝头到枝尾,一片紧挨着一片,绕着枝桠挤在一起,如糖葫芦密密麻麻地插满靶子一般。加上银杏的枝,不似香樟龙蟠虬结,而是别具一格地向外横着伸展开去,乍一看像从树干长出的鸡毛掸子。
如此与众不同的树形,让银杏在秋冬交接之际越发显得俊美。这时候黑褐色的树干在层层叠叠的叶丛里若隐若现。原来绿得深不见底的叶子历经盛夏,走过金秋,赶集似的站在枝头齐刷刷恣意黄艳着,于清冽的秋冬晨光中轰轰烈烈地独树一抹春色,让人心在寒意中蓦然一暖。作为树叶成这般阵势,恐怕只有红过二月花的香枫与之媲美了。
然而银杏的叶子,从年轻时丰腴细腻如绫罗绸缎一般,到行将化作春泥,除了略带铿锵外,在这五彩缤纷的世界里它一路走来,要么墨绿,要么亮艳地黄,凛然地不夹带一丝杂色。即便在时光里远行,也从不以枯窘的面容与季节告别,就像掌声响起来的时候退出舞台,留给观众无限的眷恋。
所以,尽管人间恨不得把所有的美好赋予花朵,但干净黄艳的银杏叶,历经不同季节洗礼成就的那份凝重和沧桑,断不是某种花儿能与之同日而语的了。若说花儿因为孕育新生博得人间美誉和厚爱,那么,与红枫一道,银杏点亮的何尝不是新生的色彩?当你临窗瞥见蓝天碧桂,观望黄叶辞柯、残红飞坠,细听鸟雀轻唧,难道没让你思想春天还有多远吗?
一阵北风吹过,黄色的银杏叶像落雨,飘飘洒洒歇栖在树的脚下,横七竖八地躺在还没来得及老去的绿草丛中,枯衰与生机并存,凌乱和凋零之美无可言说。连那些看上去从乡下来的大娘,也指着银杏树用极不标准的普通话对她的孙辈说“好漂亮”;还有那些体态龙钟缓缓穿行在柔弱阳光里的老人,也停下来久久地望着银杏树,又看看地上,似乎在回忆并不如烟的往事,又像是在这静水般的寒意里等待下一个春天。
时下已渐入隆冬,没了叶子的银杏枝桠,映着灰色的天空,像五线谱,上面的音符是叶柄留下的脚印。偶尔几只麻雀飞落其间,轻唧细语,俨然一副厚重的水墨山水。我想,“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一定不是现代江南的冬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