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对联选粹：眼净尘空无可扫，韵严词峭不容攀。

曾国藩（1811-1872）先生有这样一幅墨迹：

眼净尘空无可扫，韵严词峭不容攀。

2020年9月朵云轩拍卖成交价：128.8万元

曾国藩先生一生好写对联，但可惜的是，其流传墨迹中、文辞精彩的并不多见。这可能是因为上世纪“破四旧”时损毁得太多了。由于他镇压过农民起义，和他有关的东西，当时没几个人有胆量藏起来；也可能是因为他常年公务繁忙、文采又一般，所以也没整出多少好词佳句。

这幅墨迹系宋人诗句集联，文辞典雅，对仗工稳，书法也刚健而不失宛转，堪称先生楹联墨迹中的精品。

上联“眼净尘空无可扫”，出自苏东坡的七言古风《再和潜师》。这一句在诗中的大意是：道潜您这个人呀，总让人觉得眼前一片澄明干净，没有一点尘俗气息，我是太佩服你、太喜欢你了。

道潜就是参寥子，是东坡先生最亲密的佛门好友。在另一首《次韵僧潜见赠》里，东坡先生还这样称赞他：

道人胸中水镜清，万象起灭无逃形。
    独依古寺种秋菊，要伴骚人餐落英。

大家看，先生就是这样推崇道潜，觉得他就是不食人间烟火的神仙。和这样的人接触一下，好像都能把你内心的污垢洗个干干净净。

下联“韵严词峭不容攀”，出自孔平仲的七言律诗《次韵孙亨甫见寄》，这一句在诗中的大意是：你的文采太好了，我想随着你的诗韵和上一首，但实在是太难了——我的感觉呀，就好像站在万丈峭壁之下，仰天长叹，无可奈何。

不考虑原诗，我们单看这两句，能让人想到什么呢？

“眼净尘空无可扫”，就是“曲终人不见，江上数峰青”，就是“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就是“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就是“云散月明谁点缀，天容海色本澄清”，就是“相与枕藉乎舟中，不知东方之既白”……

“韵严词峭不容攀”，则给人感觉——好像到了绝顶聪明的人面前，到了才高八斗的人面前，到了博古通今的人面前，到了参透世事的人面前，你发现自己根本插不上嘴，甚至瞠目结舌、不知所措，就好像杜甫所说的“圉人太仆皆惆怅”。这不是因为别人在地位上、在气势上把你给压住了，而是你的智慧、阅历、胸襟、眼光，和人家根本就不在一个层面。

在大智慧、大格局的高人面前痛感一下自己的无知，必也是人生的绝妙体验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