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松打虎——如果文学用科学解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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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文学用科学解剖
文/陆生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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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故事。齐白石想用一幅虾换卖虾人一筐虾。卖虾人气愤地说:“你这老头真没道理,要拿你的假虾来换我的真虾!”
如果你是这个卖虾人,就不要往下看了。鸡同鸭讲,浪费时间。
齐白石画虾,虾腿从10只减为6只,虾身由6节变为5节,这不科学,但是,6只虾腿和5节虾身画出来的虾比例协调,好看,艺术。这是从形似到神似的过程。小说、画画都是艺术,有相通处,追求神似、逼真,而非做相机的工作。
齐白石有经典画论: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
齐白石还曾说:学我者生,似我者死。
我佩服的打虎英雄有两个,一是《水浒传》里的武松,二是《阅微草堂笔记》里的唐打猎。
早上,张祖庆老师在“作文聊天吧”转发了徐明老师的文章《阅读Party之武松到底有没有打死老虎?》。我看了,有想法:用科学分析文学,无疑是用解剖寻找穴位,那么,连李白写“白发三千丈”也成错的了!诗人说,我的心连着她的心。这是否也可让学生进行辩论,到底连没连?一如武松到底有没有打死老虎。
徐明老师这一课源于蒋军晶老师执教《景阳冈》一文,他请学生用材料进行辩论,阐述观点,然后写成文章,或“老虎不会被武松打死”,或“武松能打死老虎”,有理有据,论证也较为充分。这无疑是一堂成功的课,可归类于实用性作文教学,对学生大有益。而且,还跳出了蒋军晶老师的范例,有创新,可谓“青出于蓝”,但是否“胜于蓝”?就仁智各见了。
我个人觉得,对于经典文学作品用严谨的科学眼光去评判,是不太合适的。蒋军晶老师在《像作家一样去思考——<武松打虎>群文阅读教学实录》中,清晰地记录了他与学生品读武松打虎的过程。在金圣叹评武松打虎“皆是写极骇人之事,却尽用极近人之笔”的认知下,他再提出问题:人要打死老虎,需要满足哪些条件?落点终究在文学虚构的合理性上。实录中,关于文本中“闪”字的分析,师生对话相当精彩,呈现了武松的过人之处,证明了武松打虎的合理性。这样的品读是文学的、审美的,还是指向写作的——文无妄作,一个字便可窥见文学的精妙天地。
蒋军晶老师说:“那位老师(徐明老师)的写作实验和我的阅读尝试,取向上其实已有差异,但试一下,有趣。孩子可能并不会因此否定武松的英雄形象吧,他们调侃施耐庵或许也不是否定他的文学夸张。”蒋军晶老师的课与徐明老师的课在方向上自然有别,蒋军晶老师的课偏阅读,收在文本内,落在文学上,而徐明老师的课偏写作,起于文本内,放在科学论证上,没有收回来。蒋军晶老师用“可能”“或许”来推测科学解剖文学所带来的影响,而我所担心的地方,恰恰在此——徐明老师的课,用科学解剖文学,会破坏、改变学生对文学的审美,甚至割裂阅读与文学的联系。这话可能是放大了,但在放大镜下看问题,小题可大作,防微能杜渐。早在十几年前,金岱教授在《文学的“科学研究”与“文化研究”》一文中表示:“对于文学来说,科学主义是天使,可也是魔鬼,或更是魔鬼。你有时甚至会觉得,科学主义是一个以天使面目出现的魔鬼,表面上它给文学带来了奇异、变幻和繁盛,然却从根柢上破坏了文学之为文学的本然性。”你认同吗?我认同。
那,科学能不能解读文学?当然能!比如: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离离原上草,一岁一枯荣;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这些诗词都可从科学角度去分析,为什么山寺桃花始盛开?为什么一岁一枯荣?为什么春眠不觉晓?为什么月有阴晴圆缺?这是一种指向科学的拓展。但是,课文《景阳冈》出自小说《水浒传》,它本是虚构的、艺术的,干吗要用科学之矛攻文学之盾呢?武松是小说中人,也是史书中人,他因行刺蔡京之子而死于狱中,一生并无打虎之事。历史归历史,小说是小说,不能等同。施耐庵有大才,化历史于小说中,把武松写得完美,特别是景阳冈打虎这一段,真真精彩。如果非要用老虎的体重、攻击力等因素去判定武松不可能把老虎打死,犹如易中天说“借东风这个事情当然也是没有的”,而有人偏要拿着气象学为诸葛亮说话,这样的对话不在一个频道啊!
武松打虎是虚构的,虚构当然要合理。有这么一句话:“事实往往比虚构离奇得多,虚构需要考虑它发生的可能性,但事实不用这么考虑,说发生就发生了。”武松打虎合理吗?合理呀!蒋军晶老师已经在课堂上与学生讨论过了,用文本解读文本。而徐明老师的课其实已经跳出了文本,不少学生用非常科学的证据来论证,缺失了文学审美。照此推论,“黄河之水天上来”是错的,因为它发源于巴颜喀拉山;《乌鸦喝水》是不合理的,它根本喝不到水;干脆,童话、寓言都不要了吧,不科学的!假的!
文学与科学并非水与火,科普作品就是两者美满的姻缘,但科学是严谨的、有普遍性的,而文学是个性的、自圆其说的、审美的。用科学解剖武松打虎,偶尔为之也未尝不可,但凡事有度,《武松打虎》终究不是科普作品——品读它,我们需要少一点科学,多一点文学!
2017.4.24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