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该对秋天说些什么？

不知不觉，又到秋天了。我还依稀在梦里，就被送到了季节的彼岸，岸上草色青青，灰蝶栖息，有往年的影子。对着镜子，我费了好大的劲，去拔一根白发，我突然发现，越拔越多，我的容颜里，被岁月注满了沧桑，每年如此。

       昨天在去洛川的班车上，我反复哼唱李叔同的《送别》，玻璃窗上的秋色不断地划过，像反复划我的心，我，竟然哭了！

       我多么脆弱，我在送别什么，又在迎接什么，和这个世界究竟存在一种什么样的互动，才保持了彼此的契合？我猛地意识到，我是在送别昨天的自己，已经送出那么远了，还没回过神来。有时，对着一丛花或一棵树，我会发怔，木木地消耗掉许久的时光。我看到了自己，从一株植物中徘徊不定，犹豫地走向下一个节气。

       和朋友喝酒，我又唱了一首歌，在一首歌里，秋天缓缓地俯下身，亲吻了大地，进而转身，亲吻了瓷呆的我。我们饮酒吧，挥洒青春燃烧之后的灰烬。我们再干一杯吧！举杯的一刹那，我发觉豪迈依然在升腾，我们虽然老了，还没有服输。

       一位诗人去世了，他叫简明，他来延安多次，我都没有去见他，我只反复读他的诗，雪崩一样的爆发，他抒情的方式有时打动我，让我在一些句子里散步，走向壮烈的黄昏。人，都是要死的，诗人也不例外，他没有死，只是又活在另一个世界。他潜伏下来，准备着下一次跃起。

        在秋天，逝去是一道风景，比如一只风筝，或一片叶子，我企图握住，可我只握住了风。在这里，如果等待下去，还会有一场大雪来覆盖你，把你接到更远的地带，这个地带，你会忘了一些故事的开头，但一场雪，早已设下了结局。

         我该回一次头了。一回头，看到了天边，有一些身影迅速撤退，根本来不及分辩。倘若是亲人们的仓促，那也是慰籍，我们像从前一样，心照不宣。

        哦！妈妈，我又想起了你，那些身影一定包括你，你作了一次隐身，让我终生寻找。我是你的孩子，现在，我也老了。

        站在秋风里，我自言自语，又词不达意。如果你能听到，就在梦里笑一笑。对了，我还有梦可以依赖。

          天马上黑了，我的梦想也快要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