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悟则感｜再说一个跨领域比喻 / 四六文摘

再说点设计专业方面的事，无语至极——所以还是来一个跨领域的比喻吧，这样比较好玩。

十几年前，我还在青唐的时候（给新朋友们解释一下，青唐是青海西宁的古称，我习惯这样一个称呼），我贵州的一个朋友来看我。

后来我们坐公交车，我抢先上车，抢到了离门最近的一个座位。这是从小练出来的技能，在我心里，毫无疑问，这个座位是给她抢的。我肯定要先挤上车先抢到，等她上车后再让给她。结果这位朋友一直走到车尾站着，直到后来空出一个座位后才坐下。我当时有点不理解，为什么我让她坐的时候，她只是淡淡一笑。很久之后我似乎明白了，她可能是认为我太自私，更是不懂得怜香惜玉，自顾自己抢座位，根本不管还有一位女孩子。朋友来自一个小县城（别无他意），公交车的拥挤程度可能不像青唐，总之我们各自都理所当然吧。

什么？为什么不坐我腿上？我们又不是恋人。哪？别问，问就是你。

然后我们就这样远远地隔开。后来某一站上来一位准妈妈，挺着大肚子。我离车门最近，自然最先站起来，然后把手递给她。这在我们青海人之间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不存在谁吃谁的豆腐。正常的做法，应该——我说应该是这位姑娘用手抓住我的胳膊，我把手递给她的时候也是半握着拳头，含义很明显。结果可能是这姑娘实在站不稳，就把小手手伸进我半握着的拳头里面，等于直接和我手拉手了。然后我就这样牵着她，另一只手在腰间半搀扶着，直到她落座。我们之间还有过几句简单对话，比如“都七八个月了吧，怎么还一个人出门？”之类的，很随意也很家常。后来根据“让座之后，不要站在原座位旁边”的原则，我就离开了，走到了车尾朋友的座位那里站着。

再后来，我的这位贵州朋友问我那位姑娘是谁？我说不认识啊，就是上车的乘客嘛。但她铁定认为我和这位准妈妈认识，不然不可能如此“亲密”。这个也不怪她，记得有年在跨省长途汽车上，一对上海母女还对我说，她们在我们青海的一家商店里买东西，后来店家直接到里面去找货，外面没人看着，就她们母女。“就一点也不担心，我们会拿了她的东西，然后直接走人呀。”被信任反倒不安，想来也挺奇怪。

就像我刚到成都的时候，完完全全就是一青海人模样。别人说什么就什么，说请我和我家崽崽（来成都看我时）吃饭，我爷俩就等着——我现在想起把这事说给L·S听，她忍俊不禁的样子都还可以拿捏于手心。她说，这是套路啊，放。这你都不明白，因为你是青海人还是因为你是诗人？

我是青海的诗人，是平方啊。照有雪兄的话说，舒放是诗人里的诗人。最没战斗力的那种，不是说写得好的那种。

不过我这说的也都是老黄历了，不知道现在我的故乡青海，是否依旧。

说到这个故事，是为了引出跨领域比喻。别着急嘛，慢点说，跟你们成都人学嘛。话说对于艺术院校的教师和学生，若不懂RGB和CMYK色彩区别这件事，也不奇怪，就像大诗人都在研究如何拓展汉语言的张力，肯定不懂形容曼妙里的形容和形容词的形容之间的区别。一个电子版的作品需要打样看实际效果，也理解。学艺术的注重细节；可小样打出来，仍然是拍照，发给对方看照片上的效果，这就简直了，真心不懂这些神操作。如此等等，我不想再描述，头晕。

话说被搞艺术的这几位弄得没话说之后，肯定是没空回家做饭，就去青海人开的“兰州拉面”吃晚饭，我点了一碗炮仗面。青海面食花样不多，面片就免了，不在本土吃，面片能难吃到不想当青海人了。剩下的那些二节面、炮仗面、干拌拉面之类的，区别就在于面条的长短，总之炮仗面最短。老乡见我来了，就对里面喊道：“好好下给一碗炮仗面。”这是对同乡的特殊待遇。“好好下给一面”就是分量足，另外最上面会多搁几片肉。我吃素，这些特殊照顾大可不必，但我并没有对他们言明，我们隔着教门。他们能理解不吃这种肉或那种肉，说起什么肉都不吃，费事，毕竟也只是乡亲而已。

然后呢，这个跨领域的比喻就出现了。进来了一位姑娘，点了一份干拌面。可能是煮的时间有点短，面条有点夹生，姑娘大发雷霆，让重新再来一份。老板自然没话说，这位姑娘想了想接着厉声说：“必须要重新下一碗面！不能用这个再煮熟！”说完她游目四顾，一副揭穿无良商家的得意面孔。

后来我和老板对上眼神的时候，心照不宣地闪笑了一下。

因为不可能再把这一份重新煮熟。面条不可能回锅，那不但不会节省，反倒会把煮面的水（汤）弄浑。说起来这都不是餐饮专业方面的知识，属于生活常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