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轼之旅·南京:苏东坡与王安石,漂泊之苦,丧子之痛,不过相逢一笑

追轼之旅·南京:苏东坡与王安石,漂泊之苦,丧子之痛,不过相逢一笑
南京一日,匆匆无着,我就坐在西水关古码头上,畅想着当年,苏东坡与王安石,是如何相逢一笑的。
已经不虚此行。
这就是旅行,这就是怀古,的定义罢?
夜宿湖州,东坡的命折之地,回想这一天来的南京怀古见闻,写录下来,只因行色匆匆,内文或有不周,请担待。
一 西水关古码头
王安石在熙宁九年(1076)遭遇了人生最黑暗的时刻,他最看重的长子王雱病逝,年仅三十二岁。伴随着丧子之痛一同袭来的,还有他回到权力中央的一年来,变法困局始终无法突破。忧困与焦虑之下,意兴阑珊的拗相公不再执拗于外务,多次请辞。
“区区岂尽高贤意,独守千秋纸上尘”
五十五岁的王安石,终于在这一年的初冬,离开汴京,远赴金陵(今江苏南京),彻底结束了曾经令他豪情壮志的政治抱负。
八年后,垂垂老矣的王安石,在金陵城等来了一位同样刚刚经历了丧子之痛的故人。
若放在王安石人生的高光时刻,这个人实在是他最不想见到的大麻烦。如今,王安石早已不再是昔日皇帝身边的权相,而那位故人,当年的愤怒、骄傲与偏执,亦早已被一场惨烈的文字冤狱折磨得风轻云淡。
于是,宋代最伟大的政治改革家,与声望最盛的意见领袖,才有了这一场金陵之会。
江楼访友图  清 吴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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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七年(1084),神宗皇帝似乎终于想起了曾经的罪臣苏轼,召他离黄州赴任汝州。
一路舟车劳顿,颠簸日久,当舟行至金陵渡口码头时,苏轼那个尚未足周的幼子遁儿(一作“遯”)终于在仲秋月来临前夭折,十月之婴。
年近半百的苏轼,老来得子,尤其珍惜,他爱这小小的婴儿,“幼子真吾儿,眉角生已似”,可是一切已经无法挽回,“仍将恩爱刃,割此衰老肠”,身在羁旅的苏东坡,对于人生有了完全不同的看待。
舟横金陵渡口,苏东坡坐于船上,正琢磨着如何继续这艰辛苦楚的仕途与旅途,突然望见江畔一位衣着朴素的老者,骑一驴儿正向着他挥手。
仔细一看,他就更感惶恐,王安石就在眼前,他反应过来后,立即揖首相迎,高呼“轼今日敢已野服见大丞相!”
那岸边的老者爽朗地笑着:“礼,岂为我辈设者!”
今天的南京城,有一处西水关古码头,上图即为实景,手机一晃就拍下了,没什么技术含量。
此码头,在南唐及宋时称下水门,想来宋代人还不知道下水二字的含义,否则断不能起个如此不附风雅之名。
史料虽然没有详细写明王苏舟聚的具体地点,但这座古码头,乃是秦淮河的出水口,正与长江相连,是进出金陵城的咽喉水路。
极有可能,九百多年前,二人就是在这里,相逢一笑,恩仇尽泯。
其实,在王安石的心中,总是对苏轼高看的,只是人在官场,人性总会被扭曲得连自己都无法辨识,超然后,他才对当年那个愤青苏轼,有了更多宽容与理解。
哦对了,在这篇游离于以苏轼人生轨迹为次序的《重新认识苏东坡》系列之外的半型旅行笔记中,我必须要用上苏轼最为世人所熟知的那个名号了。
苏东坡
来金陵之前,苏轼已经在黄州某夜的赤壁之侧,泛舟江上,遗世而独立,羽化成仙,为号东坡。
苏东坡还在黄州受苦时,身在金陵避世修养的王安石已经听说过这位晚辈的遭遇,并时时关心。一天,苏东坡在黄州临皋亭的文章传到了金陵,王安石看罢,感慨一句:子瞻,人中龙也。
忆金陵册  清 石涛
二 赏心亭
在金陵,王安石与苏东坡有过多次聚会,那是老友一般的聚会,那是大家都默契着往事如烟的聚会。
又一次聚会即将到来,前一日,王安石突然琢磨起动静之间的学问,身边人没有一个答得如他意,苏东坡来了,未作思虑,张口便答:
精出于动,守神为静,动静,即精神。
语惊四座,王安石亦拍案叫绝,引苏东坡为平生知己,可是苏东坡的离期将近,他非常不舍得,便多次劝导苏东坡在金陵置业买田。
苏东坡知道荆公的一片苦心,见这位每日以驴代步的老人,身体的状况似乎并不太好,他多想和荆公回到意气风发的十年前,一道致君尧舜,共同辅佐皇帝成就帝业。
可是,十年,就这样过去了。
可是,人生,再没有如果可以尝试。
于是,成诗。
骑驴渺渺入荒陂,想见先生未病时。
劝我试求三亩宅,从公已觉十年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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