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正林原创散文丨风吹铃响
风吹铃响
文/杨正林
(明月寺殿门)
风吹过田野会留下动听的声音,老母亲离开三年了,她的声音还回绕在我的耳旁。
她是驾鹤西去的,应该还留在天上像一颗夜空中的星星。或许她想看看当年留下的痕迹,也想听听那些尚在人间的余音。
于是就谨以此文祭奠远去的母亲。
一、母子连心
老话说,“母子连心”真是一点不假,这次大假,正是母亲出院又逢八十八寿辰,但我早定了海螺沟旅游,结果三天旅途无心赏景,全是担心。
家里母亲虽有兄弟姊妹照顾,但我总有魂不守舍的感觉,连照相都提不起精神,皱眉苦脸的,仿佛霜打的茄子一样。
终于当我回到母亲家里,靠着她瘦弱的身旁,望着那深凹的眼睛,攥着那有点凉的手,一切平安,悬着的心才落下来。
吃饭时我用筷子仔仔细细将鱼肉一点一点剔出,合着鱼汤给她喝,又将带回的糕点递给她品尝,母亲像个孩子似的高兴地笑了,浑浊的眼里泛起泪花。
其实,母亲不仅生养了我,还给了我第二次生命。父亲曾告诉过我,小时我体弱多病,曾得过败血症、湿症等疾病。
有次病危医生判定我死亡,母亲不相信,抱着我在医院大门口不依不饶地哭泣,哭得死去活来,声音惊动了医院院长,他看到母亲伤心欲绝便过来安慰,随手把“小尸体”摸了摸,发现还有温度。又紧急抱回去抢救,由此捡回了我一条命。
在我小学快毕业时,因患湿症脚底溃烂在华西医院住院,住院费用却是九十年代邮差送来我才知晓,原来当时没钱也能住院。原计划每月在父亲工资扣五元,后因文化大革命耽误了,其实就一百多元,无利息。自然而然我就付了。
说来真怪,只要儿女在身旁,老人显得那么充实,安详,你看刚吃午饭不久,她就困倦了,而且自然入睡,安静踏实。仿佛儿女就是她的保护神,甚过任何安眠药,在老人眼里,儿女在身边,就有了全世界。
我坐在母亲床边,静静地望着她,那稀疏的白发,一道道岁月留下的皱纹,还有睡梦中轻轻鼾声,带着满足和微笑。
就这样我静静地坐着,浮想联翩,久久地不愿离开。
二、陪母亲走寺庙
初一大早,驾车带着母亲去烧香,街上行人稀少,车辆更少,再不是往日车水马龙,人流如潮的景象。车出成都南门,过新津兴义场,转眼就到了久违的古寺——明月寺。
提起明月寺还有一段插曲。三十多年前母亲患心脏病、直肠癌等大病,到处寻医问药,除靠民间单方外还信佛拜菩萨,行走乡间几十里与偏僻的明月寺结缘。
后来明月寺主持上能下行大师临终前把寺庙托付给母亲,为此母亲吃斋念佛,为以后出家的两姐妹保驾护航。
母亲常说,多亏佛祖保佑才使我起死回生,佛的大恩大德无以报答,只有尽心供佛才是她终身的信条。
经过一条乡村小道,眼前的明月寺绿荫环抱,红墙青瓦,寺前两尊巨大的狮子威风凌凌,左侧立着风化的石碑依稀可见刻字,此寺修建于清道光年间。
大门外一对楹联:“十里烟霞含古寺,五里明月照隐峰”,衬托明月寺历史的风尘。
进寺门,香客云集,殿堂内香烟缭绕,梵音阵阵,一片肃穆。正中弥勒佛笑容可掬,正如两旁楹联:“大肚能容天地兴己何以不容,开口便笑古今凡事付之一笑”。正是教化人们凡事想开些,笑笑笑,十年少,一笑泯恩仇嘛。
寺里香火很旺,大雄宝殿长长的楹联:“暮鼓晨钟惊醒世间名利客,轻声佛号唤回苦海梦中人”。格外醒目,仔细想想,我们何曾不是梦中人呢?
据说寺里摇签很灵,侄儿也凑热闹,捧起签盒,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摇出一签,是天字一号签,又称状元签。侄儿乐得合不拢嘴,本身这次考试班上第一,这不灵验了吗?这一抽更信心满满了。
在寺里右侧屋檐下,母亲坐在竹椅上指指点点,寺里两位师兄围着母亲诉说着寺里的琐事,两位出家人虽是女的但互称“师兄”,称我母亲为“老祖宗”。而此时母亲的神态俨然像一个德高望重的老法师。
古树,晨钟暮鼓,历经沧桑的寺庙,芸芸香客在这里尽奉供养,而菩萨广施恩泽,为众生加持,带以福报。
冬日阳光下,寺里各种花开得艳丽,三角梅爬满墙头,独具风骚。寺外菜花开得黄灿灿的,染黄了远处的原野。朝拜的人受到佛的加持,带着微笑,怀着慈爱的心陆续离开。
袈裟普度了风尘的迷雾,在佛的光照下老态龙钟的母亲容貌依然年轻清秀,还多了慈祥的微笑。
原来母亲就是我的佛,就是我应顶礼膜拜的观世音菩萨。
(五十年代全家福)
(爱读书的母亲)
母亲(前排右一)与师兄合影
怀念母亲(中间空位)师兄们合影
【作者简介】杨正林(男),笔名:杨老三,成都七中学子,曾下乡到西昌冕宁县泸沽区先锋公社。高级工程师,建筑设备专家,成都航空学院客座教授。业余爱好旅游,写作,在四川工人日报,建筑报发表数十篇通讯,诗歌散文等。著有《建筑空调杀手》系列短文和《监理郝人传》等文章。知青故事《成都知青在冕宁》2019年获中国知青作家杯优秀作品一等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