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法国“支教”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文/夏麦央
图文：审稿-孙绿、排版-文琪
封面图：《放牛班的春天》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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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国内大学生赴乡村支教一样，在法国读书的我也在本科期间来到了一所小学“支教”。我想通过叙述这份为期一年的经历，和大家分享一下中法基础教育的区别。
在法国， 孩子6岁的时候即可入读小学，不同于我们6年制的小学教育，法国的小学只有5年，可以分为3个阶段：第一年的预备课程（6-7岁）、为期2年的初级课程（7-9岁）以及最后2年的中级课程（9-11岁）。
如果用三个关键词来概括我所支教的小学状况，那就是“三线城市+偏远郊区+贫困儿童”。大多数孩子的父母亲都不是本土法国人，在这样一所以移民群体为主体的学校里，白人面孔的孩子比例低于百分之十五。
除了协同当地教师完成教学任务外，我在支教的一年时间里还开设了一门中国书法课，希望让孩子们通过这个小型的workshop了解到一些亚洲文化。
接下来，我将通过“教育设施”，“课程内容”以及“我在法国教书法”这三个方面和大家讲一些有趣的小故事。
教育设施
在我还没到学校的时候，通过校方负责人的介绍，我想象中的这所学校应该是相当老旧破败的。但是事实上，单从教育设施来说，这所“三线城市+偏远郊区+贫困儿童”的小学很可能赶上了国内的平均水平。
从市中心出发去学校，大约电车20分钟可以到达，从交通上来说还是便利的。校园的面积并不大，只有一栋四层的主楼，每层楼大约有8间教室，外加前后两个作为小操场使用的院落。不同于国内的是，这所小学是“半开放”的，既没有学校大门，也没有保安室，只是通过绿化和低矮的栅栏与人行道进行隔离。
推开主楼的玻璃门，左手边就是校长办公室，右手边是一个小型会议室，除了这些之外，一层还有食堂、医务室以及学生们的集体卫生间。
学校的正门
学校没有安装电梯，但是为了防止踩踏，整栋楼有对称分布的两个楼梯。顺着楼梯往上走，第二第三层都是布局一样的教室，每个教室大约可以容纳20名学生。
桌椅的摆放与国内习惯不太一样，还记得小时候大家轮流做值日，班主任总会要求把课桌摆放整齐，但是在这里通常是三个四个甚至五个孩子共用一张大桌子，桌子的摆放通常歪歪斜斜，整体上形成环状，更像是小型的研讨会。
学校教室内景，可谓“窗明几净”
由于纬度较高，每年超过30度的天气可能不足一个月，所以学校并没有安装空调，只安装了水暖，冬天暖气充足有保证。在每间教室的外面，每个孩子都有自己的衣服挂钩，冬天在进教室之前，大家都会整齐地把衣服挂在外面，只有课间外出活动时才会穿上。
最暖心的是，学校为每个班级都提供了课桌上的纸巾。此外，有一个细节，在课堂上，每个小朋友在擤鼻涕前都要举手和老师示意，擤完后再立马拿着纸巾扔进黑板下的垃圾桶里。
另一个和国内不同的是，这里没有统一发的教科书，只有由复印材料整理成的文件夹。
看到这里或许你会疑惑，一个只有4层楼的小学，孩子们的音乐课体育课该怎么上呢？答案是合作。学校虽然小，却与地方各个机构联系紧密。比如孩子们会借用附近的音乐学院上音乐课，在天气好的时候，老师也会带着大家步行到学校附近的隶属于社区的公共球场打橄榄球。
学校附近的公共球场和正在打橄榄球的孩子们
课程内容
从课程内容来说，不得不感叹法兰西文科教育的优秀。三年级的小朋友就有历史课，上的还是800年的历史，班级里还贴着划分不同历史时期的时间轴。老师的讲述方式和国内初中甚至高中无甚区别，此外，老师还会用不同颜色的磁铁给孩子们演示军队夺城的过程。
作为一个文科生，我认为如果自己在他们这个年纪听课，多半是无法理解的。关于文科教育是否过于超前或者是过于复杂的问题，当地的老师和我说他们的主要任务是让孩子们对历史有一个初步印象，这些知识在初中和高中会得到第二次第三次的夯实。
孩子们在四年级左右开始接触地图，其实在历史教材中也可以观察到他们十分注重“图表”意识。在地理课上老师会通过学校所在的地图让大家区分东南西北，让孩子们找到地图上自己的家在哪里，最近的医院在哪里，并对此作出方位上的描述等等。
对于到现在都分不清东南西北的我来说，真的特别赞赏这种从小就注重于培养方向感的教学理念。
黑板上方贴着历史课的时间轴
在理科方面，虽然法国在航空航天有着世界瞩目的成绩，但是相比于中国学生的数学能力，法国小孩的数学能力实在是不敢恭维。
数学课上老师会把同学们分成几个小组，每个小组2-4个人，每个小组都有不同的任务，会领到不同的课堂辅助材料，比如有的是骰子，有的是需要心算的计算题，有的是类似大富翁的游戏。
学习的内容主要以加减为主，每个小组完成任务后老师和助教会进行核实，然后进行新的一轮轮换。
学校也有自己的机房，安装的是比较老旧笨重的台式机，依稀记得我自己小时候进学校机房是要穿鞋套的，但是在法国学校没有这个要求，老师会教孩子们使用一些最简单的引擎搜索功能。
当然！世界上的孩子都是一样的，法国的小朋友也会乘着老师不注意的时候在机房里打游戏！（看到这里你有没有想起你小时候在机房打的游戏呢？）
图：《放牛班的春天》
从课程组织上来说，我觉得法国的教育十分注重小组合作以及领导力的培养，即使是如此“非重点”的学校，依然能做到15个人的小班教学。
我时常会坐在班级里观察他们上课，我注意到虽然只是二年级的小朋友，但是你要是想融入就必须在小组里争取发言和领导的机会。
最令我印象深刻的是在我协助教学的班级有一名有轻微症状的智障儿童，全天都配有一名教师志愿者陪同其上课，以追赶上其他同学们的课业水平。
在社会实践方面，学校和当地电力公司保持合作，每年都会带孩子们乘车去发电厂参观，了解交流电学知识。圣诞节的时候，孩子们也会自己组织跳蚤市场，在学校里摆摊售卖一些自己制作的小玩意儿。
最后，家庭作业是一点也不繁重的，根据四年级孩子们的描述，他们回家通常十分钟就能完成每天的作业。
冬天初雪后的操场
我在法国教书法
除了协助当地教师维持课堂秩序以及批改作业外，我在支教的第二学期开设了一门书法课，希望让孩子们对亚洲的文化能有一些基本的了解。
对于大多数小朋友来说，亚洲的各个国家就像浆糊一样，比如他们并不是很清楚日本中国泰国的区别，有的孩子们会问我日本和中国是不是一个国家，或者会好奇是不是中国人互相打招呼的时候会行泰国的合十礼。
起初我使用宣纸和墨水，但是我发现打翻墨水的事情时有发生，导致工作量有点大，于是就从国内邮寄了水写布，这样孩子们用清水就能写出毛笔字的效果，当地教师对水写布这种“神奇”的技术大为惊奇，有一位老师还特地亚马逊了一份带回家自己练习。
法国小朋友写的“新年好”
为了让孩子们能有成就感，我并没有从一笔一划开始教他们，而是教授一些简单的数字汉字，或是搭配应景的节日教他们一些简单的问候。对他们来说笔画以及笔画的顺序是很难理解的事情，小朋友的第一反应就是把汉字先描一个边，然后再把描好的空心字涂成实心的。
令我最难以忘怀的一个小插曲是，有一天我要求一个小朋友要两只手一起放在桌子上写字，左手压着纸，右手拿着笔，这样纸就不容易跑偏。他照做了，然而我发现那是一只到手腕后就没有了拳头的左手。那时候的我心里着实是吓了一跳，除了惊愕外也夹杂着歉意。
我想，在国内，带有残疾的孩子和正常的孩子们同堂并不常见，但是在法国的课堂上我第一次学到了这种尊重和相信。或许最好的尊重就是，我相信略有残缺的你有能力可以和我做得一样好，这也是当地教师传递给我的最珍贵的教学理念。
临走时一个法国小女孩送给我的结业礼物“学习-福”。
我知道她是在劝导姐姐要好好学习啊......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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