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烟|如冰如玉的玉山
2017年8月10日星期四 第28期
戴叔伦的“家在故林吴楚间,冰为溪水玉为山”,可谓是玉山的名片。如冰如玉,冰清玉洁,就是整个玉山的特征。
玉山显得特别幸福,一座三清山,已经将玉山的大半的乡村旅游带活了,何况,玉山是有名的博士县、才子之乡,古往今来,名人贤士如灿烂星空,因而,玉山的另一半乡村,便透足了书香味,而且,古意盎然。
官溪,就是那另一半的典型。
无疑,官溪火起来了,因为一座胡氏宗祠,因为一条寂静了的古街,因为一群懂得利用和善于推广的人,于是,那个处于边壤显得沉寂的官溪村(社区),突然就成了一片热土。仅去年下半年以来,小小的官溪社区就接待了来自全国各地的各类来访群体不下十余次,这些群体中,有中央电视台的,有各级摄影家协会的,有组团的乐途网络大咖,更有一批批来自各地作协的优秀作家。如此阵容,岂能不火!
胡氏宗祠的确有让人肃然起敬的理由,且不说胡氏一门出了多少精英人物,单是这座祠堂的结构和内蕴,就足让人动神:“胡氏宗祠是一座高调奢靡的建筑,绣闼雕甍,飞阁翔丹,一砖一瓦一窗一枋,无不极尽匠心。这种气象,不只是智慧的结晶,也是金钱的堆积……只要你走进去,你便立即能静下来,然后,那些记忆里的奶奶爷爷和少女们顷刻间突然就在这座庞大的建筑里出现了。除了他们,还有古戏台上咿咿呀呀的长调,穿着黑色长衫恭敬在神龛前祭祀的族长,以及板着脸不断唱诵着“忠孝节义”和族规家训的长老。”(详见拙作《官溪行纪笔》链接|官溪行记)
然而,这座胡氏宗祠却沉寂了很多年,而且,如果不是秀美乡村建设的驱动,它可能还要沉寂更多年。
美丽,从来都是需要人类的眼睛去发现的!就像璞玉,没有识玉人的发现、挖掘、琢磨,再好的玉,也和一块顽石没有半点差异。幸运的是,官溪胡氏宗祠,碰上了慧眼的识玉人,在当地单位政府的大力挖掘和宣扬下,胡氏宗祠,终于成了耀眼的玉,而且,不只是胡氏宗祠,从那层覆盖在官溪身上已经很久的尘土之下挣脱出来并光芒四射的,还有官溪老街、连着老街和祠堂的那座小山丘,以及那条曾经叫管溪后来因为达官纷起而改名官溪的官溪。
令人忧喜交加的是,在玉山,在上饶,在江西,在全国,还有很多很多和胡氏宗祠一样的古迹遗存,然而,至今,它们仍然为厚厚的尘土掩盖着,苦苦守候着更多的识玉人将它们发现。
必须承认,官溪的崛起有赖于它固有着珍贵的实物。但有些地方,或许曾经也有过犹如胡氏宗祠一样的过去,可那些过去被时光冲洗得荡然无存了,能依稀可辨的,只在一些老人花白胡子的故事传说之中。
四股桥乡的山塘村就是如此。和山塘村有关的人物是殷商时代的太甲和伊尹。相传这对中国历史上出了名的冤家君臣和山塘有着很多渊源。山塘东北向的一座山,就是以太甲命名的。遗憾的是,除了那座叫着太甲山的山和流传至今的传说,山塘拿不出能佐证他们的确在山塘这个地方留驻过的痕迹。
面对这种优势和无奈,怎么办?
“多留悬念,暂且搁置,倒屐迎贤,再解谜团。”这就是山塘的办法。他们短时间无法在太甲和伊尹身上深做文章,便干脆含糊其词,让他们成为一个朦胧的影子。另一方面,他们将山塘村一贯主流农业油菜花田精心装扮了起来,把山塘油菜花海打造成了既保留油菜花榨油创收的价值,又具有观赏、休闲功能的大型公园,与此同时,他们巧妙地在花海的紧要处设置了一些关于太甲、伊尹和四姑娘的种种传说,有意无意地将“太甲与山塘密不可分”的概念灌输给了来赏花休闲的每一位游客……不得不承认,这种设计是很用心的:“在山塘,自然,油菜花也有一些陪衬,那些陪衬像是老人额上见证沧桑的沟壑,也像是农夫肩上的锄头或是头顶上的斗笠,这些陪衬是与油菜花地融为一体的,无法分割。比如环绕着这片花田的那条过溪,逶迤柔婉,你当然可以把它看成是女人霓裳上的云袖,也可能因为它的清澈与甜润而想到情人的眼眸……”(详见拙作《山塘的油菜花》链接|山塘的油菜花)
山塘的精心收到了意料的功效,如今,油菜花开的时节,山塘成了一片金黄色的海,而那些穿梭于花海的游人,就是海鸟、是游鱼、是太阳照射在海面反射出的七色之光。我们还可以预见,很快,那如潮的游客中,肯定会有能让太甲、尹伊在山塘“重生”的大贤。
人们今天的旅游,早已经不单是为了眼观的满足。除了看,我们还期望在旅游的过程中能得到舌蕾和身心的满足,故而,每经一地,人们总要去寻觅一番,希冀能在发现中得到一些欣喜。
临湖镇,就常常让游客喜出望外。
尽管临湖很美,亦如玉山其它乡村,依山傍水,古木繁荫,但风光并不算独特。临湖所以能引得游人纷至沓来,多是因为临湖的物产特别。在上饶,临湖的豆腐和临湖过年时的板灯是特别有名的,周末开个车去临湖吃一顿豆腐宴,是上饶很多小资家庭的喜爱。但除了豆腐,临湖还有一样更重要的东西——临湖砚台。“把这个镇子从历史长河中格外圈出,打上下划线和着重符号的,依然是从罗纹石中脱胎而出的罗纹砚。”(何婷《临湖听砚语》)
是的,临湖的砚台很特别,首先它是古老的,是长时间以来一直和人们生活、学习休戚相关的一件器具。尽管今天随着我们书写习惯的进化,砚台的适用范围已越来越少,但是,作为一种文化符号,作为一种人类共同的情感记忆,砚台和笔、墨、纸张以及书法绘画一样,永远不会为人类忘记,而且,正因为它在人们心目中有着根深蒂固的记忆,砚台的存在价值反而越来越重了:“承载着怀玉山、临江湖与饶北河的一方罗纹砚,从嘈杂的声音和漫天的飞尘中产出,最终将放在案头,与笔、墨、纸和某颗向慧而生的心为伴,显得又安静又干净。”(何婷《临湖听砚语》)。
回归到旅游。是,现代人的旅游早已不仅只停留在眼观的满足,衣、食、住、行的享受,都可以是人们旅游的一个理由,就像今天很多人热衷去香港,相信,多半,它们所以选着那里的更多原因是因为那儿是购物的天堂。这就是说,能招徕游客的未必一定是美轮美奂的景致,有些时候,一件特产,一道好菜,一出好戏,也同样能引得八方来客!横峰的港边鹅、弋阳的过道鱼就是,婺源的《梦里老家》也是,临湖的罗纹砚更是。
在玉山,还有一个这么一个地方,它几乎没经任何打造,凭着一次意外的走光,然后,一幅素面朝天的本色就让世界惊艳了。对,这个地方就是双明镇的漏底村。漏底的跑火当然是缘于电视连续剧《油菜花开》。然而,若非漏底的面貌本来就足够惊艳,那么,《油菜花开》也就未必会选择漏底。
今天的漏底几乎完全保留的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原貌,房子、田野、庄稼、劳作……以及农民们的生活习惯,丝毫没有走样。漏底,是一张泛黄了的黑白照片,简单甚至拙劣,但这种简单却是能让人热泪盈眶的,因为,它是某一代人满满的回忆,饱含酸甜,也蘸满苦辣。
漏底是不幸的,交通的滞塞,让漏底成了一个被现代遗忘的远村。然而,恰恰由于这份不幸,又让漏底得到了一份幸运——“漏底的残缺美来自漏底人的与世无争,来自于他们淡定无求的性格。有说人到无求品自高,品德高尚从来是与富庶辉煌敌对的。所以,漏底缺少了现代人渴慕的繁华,但有了繁华之后的现代人更奢望的淡然。”(详见拙作《漏底,留住了一段时光》链接|玉山漏底,留住了一段时光)。这份让现代人奢望的淡然,自然而然成了我们趋之若鹜的理由。值得深思的,我们相信,在我们的世界里,绝对不只有一个漏底,但是,漏底终于被人们发现了,而且,荣光起来,成了游客如织的旅游胜景。而那些暂未被人们发现的“漏底”呢?却不知道何时才能荣光起来,成为人们愿意珍藏起来的那张泛黄了的黑白照片。
总之,无论以怎样的一种形式存在,玉山都始终能保持着它的秉性:犹如冰一样的清澈晶莹,犹如玉一般的温润典雅。这种秉性,就是我们常说的特点。对于旅游,想来应该可以这么理解——先找到自己的特点,然后将这一特点提升放大,做到了,便成功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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