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 中秋

月亮啊

我向你订货

我要一个正方形的月亮

我还要一个三角形的月亮

姜二嫚《订货》

读首诗再睡觉

月冈芳年

月冈芳年(Yoshitoshi Tsukioka,1839-1892),日本江户时代末期著名浮世绘画家,师从歌川国芳。作品曾受到日本文坛巨匠芥川龙之介、谷崎润一郎、三岛由纪夫、江户川乱步的激赏。手冢治虫、黑泽明、大江健三郎都曾受其影响。

春秋混战,楚平王杀伍子胥父兄,伍子胥奔吴,受阻昭关边境,后有追兵,彷徨无地,一夜须发尽白,如月华流照。其时月大如斗,伍子胥对月自叹:“一轮明月照窗前,愁人心中似箭穿”(京剧《文昭关》唱段)。有渔父歌以招之:“月已驰兮,何不渡为!”伍子胥过江脱险。

楚汉相争,张良夜登鸡鸣山,持箫吹动楚调《鸡鸣歌》:“东方欲明星烂烂……月没星稀天下旦。”音韵凄凉,悲声耿耿,圆月照彻楚营,八千江东兵将人人涕泣,军心溃散。

东汉末年,曹操与孙、刘赤壁鏖战。一日置酒设乐于船,天色向晚,皎皎月上。曹操见南屏山色如画,东视柴桑,西观夏口,南望樊山,北觑乌林,四顾江水空阔。乃取槊立于船头,满饮三爵,酹江与月,作歌曰:“慨当以慷,忧思难忘……月明星稀,乌鹊南飞。

隋时,赵师雄去罗浮做官,醉憩于松林间。日暮昏黑,月色微明,见一美人淡妆素服,芳香袭人。相与共饮,笑歌戏舞。翌日起视,竟在大梅树下,“久之,东方既白,起视乃大梅花树下,上有翠羽啾嘈。月落参横,但惆怅而已”。

北宋,苏轼与友人泛舟游于赤壁,月出于东山之上,徘徊于斗牛之间。苏东坡似乎听到了张子房的箫声:“其声呜呜然,如怨如慕,如泣如诉,余音袅袅,不绝如缕。”

于是苏子愀然而坐,问友人:“何为其然也?”友人回以曹孟德之诗:“西望夏口,东望武昌,山川相缪,郁乎苍苍……酾酒临江,横槊赋诗,固一世之雄也,而今安在哉?”

苏轼看着山间之明月——伍子胥曾在逃亡途中对着同一轮明月祈祷。后来伍子胥自尽,尸身被吴王投入钱塘江。民间以伍子胥为江神,立祠祭祀。苏轼在杭州做官时,正是向伍子胥祈祝风调雨顺。伍子胥成为了月亮一样的神明。

苏轼知道,天地间所有的恩怨与生死都会随江水滚滚逝去,只有江月照人,“耳得之而为声,目遇之而成色,取之无禁,用之不竭。是造物者之无尽藏也”。他大醉睡去,不知东方之既白,仿佛要抱明月而长终。

这一晚苏轼没有梦见美人,他梦见了一只仙鹤,仙鹤变成一位道士,穿着月光织成的洁白衣氅,来问他的快乐与忧愁。

月冈芳年以月下的瞬间为题,创作大型彩绘木版画《月百姿》,这些中国与日本历史、文学、戏剧和神话中的人,都和我们久久地望着同一个永恒的月亮。正是: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
古人今人若流水,共看明月皆如此。
唯愿当歌对酒时,月光长照金樽里。
中秋快乐。

陈斯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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