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龙:姑妄言之——关于残抄本、残刊本《姑妄言》的几个问题初识
《姑妄言》成书于清雍正庚戌中元之次日(即雍正八年、1730年),是一部由三韩曹去晶创作的长篇章回小说,评点者署名林纯翁。
现存清抄本一部,全璧保存在俄罗斯国家图书馆抄本部,1964年李福清教授意外发现二十四卷全抄本《姑妄言》,洋洋洒洒百万言,是为世间孤本。
《列藏重校足本评点姑妄言》
《姑妄言》形式独特,内容丰富详瞻、包罗万象,对研究中国古文学史、文化史、民俗史、性学史、地舆史料乃至经济史等诸多方面,均具有重要的价值。
二十世纪四十年代,其残抄本在上海一露鸿爪。六十年代,全抄本在前苏联被发现,但国内学者尚无法看到。九十年代《姑妄言》全刊本在台湾面世,即引起学界轰动,是中国古典小说研究史上的一席盛宴,也是中俄学术交流史上的一段佳话!
然而,《姑妄言》自成书始,其身世一直笼罩着一层神秘的面纱,令每一个古代文学研究者、爱好者着迷,犹若世界级选美大赛上的观众,无不期冀揭开《姑妄言》这世界选美冠军的面纱,一睹芳容!
自清雍正庚戌八年(1730)至民国1941年的二百一十多年,《姑妄言》均未见文献著录。1941始有残抄本、残刊本在上海一露鸿爪,然其出现的姿态,也是羞羞答答的,欲抱琵琶半遮面。
在此专门探索一下残抄本与残刊本的一些神秘的面纱:
《马隅卿小说戏曲论集》
1、马廉所藏,见《平妖堂藏书目》
关于马廉所藏《姑妄言》残抄本的信息,首次出现于潘建国教授的《古代小说文献丛考》一书中,既往没有资料介绍过。潘建国教授发现马氏《平妖堂藏书目》之稿抄本类(复写本,现藏于南京图书馆)中,著录了马氏藏《姑妄言》残抄本两种:
①、《删改姑妄言〉,旧抄本,残存一册,时购价三元。
②、《姑妄言》旧抄本,残存一册,时购价一元。
2、周越然藏残抄本《姑妄言》的情况
①、1941年,残刊本《邓序》、《周序》均提到有一个残抄本。
大体内容与周越然在《书书书》中的描述是一致的,总体来看,这是同一个本子。
②、1944年5月,周越然在其《书书书》之《孤本小说十种》中言:“本篇所开之十种小说,不为余所珍藏者,必为余所亲见者……。”(该文“署“三十一年十二月一月,即1942年12月1日”)。
在第六种中,又言:《姑妄言》存四十回,四十一回,四十二回 撰人不详。清初素纸精写本,每半叶九行,每行二十五字。四十二回缺首两叶。
《古代小说文献丛考》
此书有优生学会铅字排印本(非卖品),极精,卷首有邓序及不侫序,略言此书之源流。孙氏目及禁书目均不载此书,真海内孤本也。
注:从上两种所述看,1941年残刊本时所描述之抄本,大体内容与周越然在《书书书》中的描述是一致的,应是同一个本子。
3、残刊本
①、1941年残刊本
特点:1941年上海优生学会铅字排印。
存一册,为第四十回和第四十一回。封面双栏框,外单线框,内花边框,内框分三栏,右栏上双行小字“海内孤本”和大字“姑妄言”,中栏居中“优生学会逍遥子”。
封面双栏框,外单线框,内花边框,内框分三栏,右栏上双行小“海内孤本”和大字“姑妄言”,中栏居中“优生学会逍遥子校”,左栏偏下“会员借观不许出售”。卷首《邓序》,末署“辛未冬居士山人识”,次《周序》,末署“民国三十年九月 州亚识”。
思无邪汇宝版《姑妄言》
②、1942年残刊本
特点:存一册,为第四十回和第四十一回。封面双栏框,外单线框,内花边框,内框分三栏,右栏上双行小字“海内孤本”和大字“姑妄言”,中栏居中“人生学会山农校”,左栏偏下“会员借观不许出售”。卷首《邓序》,末署“辛未冬居士山人识”,次《周序》,末署“民国三十年九月州亚识”。
针对马氏、周氏所藏两个《姑妄言》残抄本,有如下问题需要讨论:
1、周越然是否藏有残抄本?
关于这个问题,王长友先生在《关于周越然与<姑妄言>残抄、残刊本》一文中基本认为:周越然藏有残抄本是肯定的,只是有可能在1941年作《周序》之时,应该是没有入藏,而是在之后才入藏了该书。
周越然在其《书书书》之《孤本小说十种》(该文末署“三十一年十二月一日”,即1942年12月1日)中言:“本篇所开之十种小说,不为余所珍藏者,必为余所亲见者…。”
周越然
这十种当中,周越然先生说“余家所藏者”共六种,即《空空幻》、《浪史》、《欢喜冤家》、《灯草和尚》、《昭阳趣史》、《麹头陀济颠全传》。未说明是否收藏者共四种,即《姑妄言》、《列国志传》、《牛郎织女传》、《发聋小说初传》,这四种中之《姑妄言》,究竟是“余家所藏”者,还是“余所亲见”者,无从判断当时之情况。
结合残刊本《姑妄言》之《周序》:“三十年(1941年)九月”所言之“向未见过”、“清代禁书诸目及诸家藏目,均不载是书”,有可能直至三十一年(1942年)十二月一日其著《孤本小说十种》之日,残抄本《姑妄言》仍未属其“余家藏者”者,仅属其“余所亲见”之列,或者是因其为孤本,在此之前,周先生因珍惜之而不愿公开吧!
又过了近二十来天,即周越然先生于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十二月二十日所著《瓶说》之日,残本《姑妄言》已确属其“余家藏“了。
这个过程大约经历十五个月,在这十五个月中,《姑妄言》残抄本,究竟从何而来,原藏者为谁,周越然先生未作说明,也未见其他的资料提及。
2、周越然先生所藏之“残抄本《姑妄言》”,既然称之为孤本,那它来源于何处呢?
巧的是,《平妖堂藏书目》中,马廉先生也藏有《姑妄言》残抄本,那它与马廉先所藏之残抄本《姑妄言》有否有联系,会否是同一物?
钱玄同书平妖堂
这里先看看马廉先生的生平、其所藏之书及归属情况,看看能否发现点蛛丝马迹。
①、马廉(1893—1935),字隅卿,浙江鄞县人。近现代著名藏书家、小说戏曲史家。曾任北平孔德学校总务长,北平师范大学、北京大学教授。1926年8月继鲁迅先生之后在北大讲授中国小说史,后曾主管孔德图书馆。1935年2月19日,在北京大学讲台上因脑溢血逝世。
②、从潘建国教授《古代小说文献丛考》中可以得知,马廉先生《不登大雅文库书目》所著录的大部分马氏藏书都归了北京大学图书馆。而《平妖堂藏书目》之书及几种珍善本,如《空空幻》,残抄本《姑妄言》、残抄本《删改姑妄言》及《笔獬豸》、《苦家庭小说》等,据潘建国教授核查,均未见藏北京大学图书馆,除部分见于国内外公私收藏,大部分散佚,不知下落,但如马氏所藏之《妖狐艳史》、《宿花心》、《采花心》就流归到吴晓铃先生(按:吴芾)的“双棔书屋”。
马氏也有部分藏书归了其侄子马祥彦先生。另外,也有部分赠送了个人,这在梁瑶老师所撰之《马廉藏书集散考》一文中,也有提及,当然我们更的关心是否也赠送过周越然先生?
可巧的是,周越然先生在《孤本小说十种》中,也言及其藏有《空空幻》,这与马氏珍藏的《空空幻》会否是同一书呢?马氏所藏之残刊本《姑妄言》会否也归属周越然先生呢?
③、潘建国教授考见,《平妖堂藏书目》较为详细地著录了马氏藏残抄本《姑妄言》的情况,共有两册旧抄本,其中一册残抄本之命名《删改姑妄言》。
周越然《书书书》
又巧的是,残刊本《姑妄言》之《邓序》中也言:“又按《姑妄言》上有‘删改’二字,疑有原刻本,而经删改重钞者”。也就是据以排印的“残抄本《姑妄言》”,也有“删改”二字,值得玩味,这难道真是巧合吗?
④、《平妖堂藏书目》成目于何时,据史料记载,钱玄同曾为马氏之“平妖堂“题写过扁额,时间是在民国十八年,此时也就是“平妖堂”正式命名之一见证,也据此初步推知,如果是马廉先生自己编撰的,那该“书目”应该是成书于“平妖堂”成形之后不久,最早也不应早于民国十八年(1929年),最晚不应迟于马廉先生辞世的1935年2月19日。
如果是他人所编撰,则更可能于马先生辞世之后,具体时间更难确定。但据马先生另一主要藏书目《不登大雅文库书目》,乃马先生手抄,也可初定《平妖堂藏书目》也应为其亲自编撰的(未见),现存者为南京图书馆藏复写本,不知是否为原本。
这说明《平妖堂藏书目》著录《姑妄言》残抄本的时间,较周越然发现並介绍的《姑妄言》残抄本的时间,至少在5至6年之久,作为当时有名的大藏书家之一,周越然先生为何会在民国三十年(1941年)九月为“残刊本《姑妄言》“作序时,而言之“向未见过“呢。
周越然手稿
⑤、周越然先生原来所藏颇丰、颇精,但于民国二十一年(1932年)时,连同“言言斋”一起惨遭火毁。后来又陆续收集,又东山再起,这期间会否收集到马氏“平妖堂”所藏之书呢?马先生病逝于1935年2月,这时间接点,是否让周越然先生后来入藏马氏所藏之“残刊本《姑妄言》”的可能性增大呢?
⑥、周越然在1942年12月1日著《孤本小说十种》之时,言“孙目及禁书目均不载此书”,这“孙目”,即孙楷第之《中国通俗小说书目》一书,应该是指1933年之初版,因再版已经是1957年了,有孙楷第、郑振铎、黎锦熙三序,主要以孔德学校及马廉先生之藏书形成的《近代小说书目提要》(马氏、孙氏参与编撰)和孙氏《日本东京及大连图书馆所见中国小说书目提要》而汇成。
《平妖堂藏书目》已经著录马氏 “残抄本”《 姑妄言》,而当时“孙目”未著录。是否是孙氏未见过《平妖堂藏书目》呢?
孙楷第、郑振铎与马廉交谊很深,如果此时《平妖堂藏书目》已撰成的话,不可能未见过。是否是《平妖堂藏书目》此时还来撰成呢?或是那“残抄本”《姑妄言》,是马氏后来才著录上去的呢?
另外,据周越然先生《瓶说》中,关于《续金瓶梅》(乙)的问题,有这么一段话:“此书系多年前友人郑振铎兄所赠”,此足以证明郑振铎与周越然关系甚厚。
郑振铎
郑振铎与马廉交谊也很深,既是朋友,双方又是大名鼎鼎的藏书家,周越然与马廉先生不可能不了解吧。另外,周越然曾是严复、胡适等名家的老师,这也为周越然在马廉先生辞世后,收藏其部分珍善本古籍,创造了更多的机会!
⑦、从财力上讲,周越然先生因编辑、出版《英语模范读本》,创下了极高的版税记录,获得了很大的收入,当时被称之为“版税大王”。这也为其原来颇丰、颇精的藏书惨遭毁灭后,又东山再起,奠定了坚实的经济基础,也为后来购藏一些孤本、精品提供了有利的条件!
⑧、《平妖堂藏书目》已著录了马氏藏旧抄本《姑妄言》,稍后的小说研究专家、学者及藏书家应该是能够看到的,从前述来看,那圈子里边应该都是一些相熟悉者,如果马氏所藏与周氏不同,那么,在残刊本《姑妄言》刊出后,虽然是“内部“发行,“会员借阅,不许出售“,但总有部分人能看到,其扉页上那“海内孤本“,怎么就没有人质疑呢?
从上述这些偶然与必然的联系来看,周越然先生所藏之“残抄本《姑妄言》”,其来源于马廉“平妖堂”藏书的可能性很大,与马氏所藏应该是同一物!
邓序
1、《邓序》作者是谁?
在介绍《姑妄言》残抄本及残刊本时,现在所见的资料都为“邓序“,就是九十年代,台湾首次在《思无邪汇宝》全刊《姑妄言》时,其出版说明也只说“邓序“,那“邓序“之“邓“为何人,没有资料介绍过。
巧的是,一朋友在民国一小报《飞报》上发现一则消息,始得知,是一个叫“邓粪翁“的人,曾为残刊本《姑妄言》写了“序”,经查,那“邓粪翁“,就是近代大名鼎鼎的金石、书画家邓散木先生的别号,故知“邓序”乃为邓散木先生所作。
邓散木(1898年9月—1963年),生于上海。原名菊初,又名铁,学名士杰,字钝铁、散木,别号粪翁、芦中人、无恙、且渠子、厕简子,因动脉硬化截去左腿后更号夔、一足,斋名厕简楼、豹皮室、三长两短斋。
2.《周序》作者为谁氏,依据为何?
这里的《周序》,即理解为一“周“姓人所作之序,那这“周“姓之人是谁呢?
在现有资料中,大多数研究者都认为是周越然先生,主要的依据,也可能就是因为《姑妄言》残抄本为周越然先生所藏,所以《残刊本姑妄言》中之《周序》,理应为周越然所作。
周越然旧藏《琵琶记》
诚然,《周序》为周越然所作的可能性很大,但这种推断尚不能完全符合事实。因为现在的研究表明,《姑妄言》残抄本是否为周越然所藏还不能得到完全的肯定。台湾思无邪全刊本《姑妄言》的出版说明中也只是用“原藏者谁氏未知,为周越然藏书欤?”来概述。
这里有两个直接的证据:
一个是上段提到的民国《飞报》中,也直言《周序》为周越然所撰。这可能是民国时期最早的证据吧!
次者,《中国通俗小说总目提要》(江苏省社会科学院明清小说研究中心和江苏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所合编、中国文联出版公司1991年9月出版),在《姑妄言》条目下面,有如下寥寥数语:
姑妄言,残,未见。不知撰人。
清初素纸精写本。半页九行,行二十五字,残存四十回至四十二回,四十二回残两叶。
【周越然旧藏】又,上海优生学会铅印本。首邓序及周越然序,言此书之源流。(见周越然《孤本小说十种》、《大众》第二号)。
这里直接认为《残抄本》是周越然所藏,《残刊本》之“周序“也为周越然所作。
除了上述的直接证据外,这里还有三个旁据,证明《周序》确实是周越然所作。
周越然《六十回忆》
一是其在《瓶说》一文中提到其家所藏之另一部书《续金瓶梅》时,所言:“《续金瓶梅》,据孙子(笔者按:孙楷第)小说书目,有旧刻九行二十字本,余未之见。余家藏者,坊刻十行二十四字本,及旧抄十行二十四字本也”。在后介绍了其藏之旧抄本《续金瓶梅》的细节,即:(有“镇洋毕沅”及“灵岩山馆藏书”两印记,知是毕沅旧物)。
而残刊本《姑妄言》之《周序》中,这作序的“周“氏也同样说:“……,原为抄本,写手甚佳,颇俱余家所藏镇洋毕(沅)氏旧抄《续金瓶梅》也。……”。这就更充分说明,作《周序》之“周”氏,确为藏有“镇洋毕(沅)氏旧抄《续金瓶梅》”的周越然也。
次之, 周越然在《孤本小说十种》中说到《姑妄言》时,有这么一段话:“此书有优生学会铅字排印本(非卖品)(笔者注:残刊本),极精。卷首有邓序及不佞序,略言此书之源流”。
这里提到的“不佞”,即为《周序》,周越然先生所言之“不佞”,应该是其自谦之词耳。此可再证“周”序之“周”为周越然也。
三者,残刊本《周序》末署“州亚识”,这“州亚”正是周越然的笔名,周越然经常用“州亚”、“走火”之笔名在当时的小报《晶报》等上面发表文章。
3、“残刊本”最早刊出时间究竟如何?
所著录之“残刊本”均以内部刊物出现,未署具体刊出时间。大多数资料均署1941年,但也有为“1942年、1944年”,还有疑为1931年者。
中国文联出版公司版《姑妄言》
从两个“残刊本”之两篇序来分析,《邓序》均为“辛未冬”,《周序》为“民国三十年九月”,那么刊出时间究竟是“辛未冬”,还是“民国三十年九月”呢?
“辛未”如为民国间,只有“1931年”。而《周序》之“民国三十年九月”为“辛巳”年,即“1941年”,这与《邓序》之时间相差10年,是《邓序》有误呢,还是《周序》有误?
会不会邓散木先生在“残刊本”刊出之前的第十年,就已经把《邓序》写好了,直到《周序》所署时间才刊出“残刊本”呢?这时间跨度有点大了,“残刊本”篇幅仅一百余页,这种可能性应该不大。
王长友先生也认为《邓序》所署时间为误,但也不能肯定。其在《文献》(2000年第2期)上发表的《关于周越然与<姑妄言>残抄本、残刊本》一文之末,有一段注言:“二十世纪的第一个辛未年为1931年,周序署民国三十年(1941年、辛巳)九月,二序相差十年(如果是这样,则残刊本刊刻年代和残抄本原藏者都当另作讨论),还是邓序误辛巳为辛未,或周序误民国二十年为民国三十年。待考,考虑到周越然的有关情况,本文姑且以1941年立论。”
王长友先生经综合考虑后,还是以1941年为残刊本最早刊出时间。
是否是《周序》误把“民国二十年”写为“民国三十年”呢?笔者再结合1944年5月由上海中华日报初版刊行的《书书书》一书来讨论。
周越然《书书书》
该书为周越然著,为其作品集,所撰之各篇文章大多数都写于民国三十一年后,少部份撰于民国二十三年后,但涉及残抄本或残刊本《姑妄言》的《瓶说》、《孤本小说十种》二文中,均署“民国三十一年十二月”,这说明《周序》不可能误“民国二十年”为“民国三十年”,如果是《周序》时间有误,那么周越然为何在“残刊本”刊出后的十一年,才写文介绍呢?所以,可能性较大的是“邓序”把民国30年之“辛巳”误为1931年之“辛未”了。
朱萍老师在其文章《姑妄言的发现与研究述评》(原载《江淮论坛》)中则提出:“残刊本《姑妄言》(非卖品),1944年上海优生学会铅字排印。存一册,为第四十回和第四十一回。封面分三栏,右栏偏上写着双行小字‘海内孤本’和大字‘姑妄言’,中栏居中写着‘优生学会逍遥子校’,左栏偏下写着‘会员借观不许出售’。卷首有居士山人所写《邓序》和周越然所写《周序》。”
这就是认为“残刊本”刊于1944年,此结论甚为不妥,这可能是误把周越然的《书书书》刊出的时间1944年5月上海中华日报社初版误认为是该书内《孤本小说十种》(1942年12月)中《姑妄言》残刊本刊出的时间吧!
综上所述,“残刊本“最早刊出时间应为1941年。
4、1942年残刊本《姑妄言》是否存在?与1941年残刊本是否相同?
《中国古代小说百科全书》
1993年由黄霖教授参与编写的《中国古代小说百科全书》中介绍:
1942年,上海中华书局排印出版,残存一册,为第四十回和第四十一回。封面双栏框,外单线框,内花边框,内框分三栏,右栏上双行小字“海内孤本”和大字“姑妄言”,中栏居中“人生学会山农校”,左栏偏下“会员借观不许出售”。卷首《邓序》,末署“辛未冬居士山人识”,次《周序》,末署“民国三十年九月 州亚识”。
该残刊本虽然首次被录入1993年《中国古代小说百科全书》一书中,但基本没有人见过,甚是迷惑,有研究、收藏《姑妄言》的书友,曾经问过当时参与编撰该《百科全书》的人士,得到的回答是:时间长了,记不得了,可能记错了吧!
直到2018年11月25日至28日,孔夫子旧书网拍卖场上出现一本民国残刊本《姑妄言》,只有简短的几句话和几张图片作了介绍:
民国老书《海内孤本姑妄言》,明抄本残编,人生学会山农校阅。
经过多番竞争之后,该书最终被吾书友张先生拍收入囊中。
从简短介绍和零星图片,也没有看出该残刊本为“1942年”出版和出版社为“上海中华书局”,该书也並未标出版时间和出版社名。
当然,那一条“人生学会山农校阅”,恰与《百科全书》中的介绍相吻合,这也足以证明,《百科全书》中所著录的署“人生学会山农校阅”的残刊本《姑妄言》,确确实实是存在的。但其中所说“1942年、上海中华书局”是否是误传呢?
人生学会山农校阅《姑妄言》
周越然在民国三十一年十二月一日(1942年)所撰之文《孤本小说十种》为何没提到呢?
他只提到“优生学会”之残刊本。这一年已经进入年末了,作为为残刊本《姑妄言》撰序的周越然先生,竟然不知道其参与刊出的书再次出版了,这是为何呢?
“优生学会”的残刊本标注“会员借阅,不许出售”,说明只是内部刊出,那“上海中华书局”可是正规公开出版社,要想出版“人优生学会”的残刊本《姑妄言》,周越然先生不可能不知道吧!何况“人生学会山农校阅”之残刊本,仍然为“会员借阅,不许出售”。
从这些蛛丝马迹来看,“人生学会”的残刊本,是以“优生学会”之本子暗中重印(抑或盗印)的,只是署名为“人生学会”而已,或者重印时,“优生学会”这个组织已更名为“人生学会”,所以周越然根本不知道(盗印之事),或认为是同一组织不同名称刊印,故只提及先前所刊出之“优生学会”残刊本罢了,以免繁杂。
故此认为,《中国小说百科全书》中,时间为“1942年”和出版社“上海中华书局”之“人生学会”《姑妄言》残刊本,应该是将时间和出版社推断错误和误录,新发现的“人生学会”残刊本《姑妄言》的刊本,从现有介绍和扉页图片来看,根本就没有这两项(敬待书友张先生示明)。
所谓的1942年“人生学会”残刊本应该是以“优生学会”残刊本印刷的,只是将“优生学会逍遥子校”改署“人生学会山农校阅”罢了!
《逍遥子导引诀》
5.残刊本中之“优生学会逍遥子校”,这“逍遥子”又是谁?
从现有资料,无从查到民国时期“逍遥子”的情况,只有明、清时代的“逍遥子”,当然与残刊本《姑妄言》中之“逍遥子”不可能是同一人,待后再考。
6.残刊本中“人生学会山农校阅”之“山农”又为谁氏?
经查,民国时期刘文玠别号“天台山农“,徐之谦别号“居庸山农“,二人都曾经在民国时期的上海出版界就过职,那“山农”会否是其中之一呢?现从其各自情况简单分析一下:
刘山农(1878——1932)本名青,字照藜,后改字文玠、介玉,号天台山农。原籍浙江黄岩,生于嘉兴。曾编辑上海《小说新报》、又编《大世界报》,组织《萍社》,善作诗谜及韵文。晚年养疴嘉兴广平桥“种菜庐”。去世时年55岁。
如果残刊本《姑妄言》初刊于1941年,那就不可能是他“校阅”了,但如果《邓序》之“辛未”是正确的话,那就有可能吧。
徐之谦书法
徐之谦(1903--1985),字钵厂,号益斋,又号居庸山农,昌平区马池口村,祖上世代务农,家境清贫,幼年仅读过三年私塾。1920年经友人介绍,进北京文楷斋刻书处学徒。因其自幼喜爱书法,此项工作恰与志趣相投,工作起来十分勤奋。
工作之余,他从临摹《欧阳询九成宫醴泉铭》开始,朝夕用功,书艺进步很快。1927年,徐之谦调到商务印书馆编辑所的旧书部工作,补写百衲版二十四史,并为宋史、元史、明史及《古逸丛书》、《四部丛刊》等书补写缺页和缺字。
1932年1月28日,日本侵略军炮火将商务印书馆炸毁,徐之谦被困沪上,靠卖字、制印维持生计。1937年夏天,赴南京荣宝斋重操旧业。但1941年,徐之谦是否还在服务于商务印书馆,不得而知。
另外, 在王云五主持商务印书馆时期,也曾出版过《优生学》,编者为王云五、李圣五。这说明,商务印书馆与《优生学》是有一定关系的,《优生学》与优生学会应该是有一定瓜葛的。那么在商务印书馆之人员,如徐之谦先生,又号“居庸山农”者,会否与“优生学会”也有联系呢?
因资料缺乏,这些扑朔迷离的问题,只有留以待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