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锡锋║父亲和他的石头(组诗)
▍父亲和他的石头
仿佛跟石头有仇
记忆中的父亲
总是对着石头挥锤敲打
咬着牙,喘着粗气
仿佛恨不得,把这块
死硬到底的臭石头
砸得个稀巴烂
可然后又弯下酸痛的腰身
像赎罪,更像是良心发现
把一块块石头的粹骨捡起来
给别人砌屋子
给自己砌屋子
当然,也给石头砌屋子
石头不是铁石心肠
父亲死后,一块石头
就把父亲,连同我们这些
不肖子孙的名字,刻在身上
年年清明,就逼我
焚香、下跪,喊它父亲
▍门
这尘世,一定有一扇门
挡住来生
这扇门,一定被大雪飘没
被历史的烟尘淹埋
像断崖,挡住去路
像坟,隔着阴阳
可这扇门,一定充满魔力
像谜,在海底,在天空
让忙碌的人、奔跑的车、飞翔的鸟
南迁北撤,前仆后继
是啊,这尘世
找到了门,就找到了出口
找到了门,就找到了
活着的意义和理由
▍飞鸟
天空无非就是一张宣纸
飞鸟只想飞来人间涂鸦
无意中,捡到一角钱
就在我的脚下,差点被我的皮鞋踩着
可他折叠、躲着身段的姿势
没能躲过飞驰的轮子
满身的尘土和印痕,像刻意回避自己的身世
但我还是看到了它出身的年份:1955
比我的兄长还老
这些年 我能想象它
被雨淋湿、又晒干,被风吹起、又落下
温暖过谁的口袋,却又被谁抛弃
可这些年来,我真的无法想象它
怎样穿州过县,甚至漂洋过海来到我面前
此时没有风,翻不起身的样子
我捡起它,像捡起一个薄薄的命运
可我依然记得,在童年,把捡到的一角钱
交给老师 或警察,是多么幸福的事情
▍想起竹林
想起老屋子,我就想起
站在它背后的竹林
仿佛找到了竹林,我就能找到故乡
老屋子和竹林,谁先出生
好像已经无法考证
能说话的祖辈们,一个个都背它而去了
能见证的鸟雀 ,也搬了一次又一次的家
也许同命相怜,它们的关系异常密切
老屋子就躲在竹影里,乘凉
竹林就站在屋后,婆娑着
用它的枝叶抚摸和安慰着老屋子的寂寞
想起这些,我就心怀惭愧啊
这些年来,借故 忙于俗事,把看守家园的事情
全都交给了竹子,来完成
【作者简介】黄锡锋:曾用笔名 民生、大山等,广东梅州兴宁人,广东省作协会员。有诗作发表于《诗刊》、《诗歌月刊》、《散文诗》、《诗潮》和《南方日报》等报刊杂志,部分作品收录于《2013—2014中国新诗年鉴》、《客都客家文学选粹》(诗歌卷)、《2016年中国年度好诗三百首》、《华语诗歌双年展》、《2016中国年度诗选》、《世界华文散文诗年选》和《2016年中国散文诗精品阅读》等。
编辑:柳馨梦;校对:林诗晴
策划:黄健峰;责编:周逸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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