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治华/那些年冬至的“外卖”(散文)
在河南老家,我们管饺子叫“扁食”。“冬至不端扁食碗,冻掉耳朵没人管”。记忆里,冬至吃扁食在我们家从来没断过,无论是哥哥和我在本村邻村上学,还是在县城寄宿读高中,爸妈都会在冬至中午让我们吃上热气腾腾的扁食。
扁食吃着简单,做起来复杂。爸会在前一天下午从院子里的简易菜窖中刨几根自家种的白萝卜,晚饭后妈把萝卜洗净、切片、焯水,凉一会儿后用笼布包好,在蒸屉上反复揉搓,挤干水分,剁细备用。
第二天一早,爸骑着车子去二铺营割肉,在村西头十字路口的肉摊上挑一块半肥半瘦的好肉。回到家,妈像领导讲评工作似地说:“中!这肉包扁食看应(家乡话,正好的意思)!”这时,她也和好了面团,剥好了大葱。简单吃过早饭,厨屋便响起咚咚咚咚的声音,这是街坊四邻里最早的剁馅儿声,这样才能在午饭前把扁食送到学校。
剁好的肉馅儿和萝卜倒进盆里,配上各种调料搅拌均匀,香喷喷的馅料就准备好了。爸专司擀皮,妈负责包,一个个圆滚滚的扁食不一会儿就摆满一锅排。为让我们哥俩吃得热乎,爸会把一整锅排的扁食都下到锅里,小心翼翼地守在煤火边,把握翻搅的火候和力道、点水的时机和多少。扁食煮好后,爸用笊篱先捞到碗里,再倒到铝制饭盒里,防止粘在一起,然后用最快的速度盖好盖子,用笼布系紧,再拿毛巾裹住,套上塑料袋,装进黑色的人造皮包,挂在车把上,骑着车子出发。妈嘴上说着“路上慢点”,但心里却想着爸能快点。
村里到县城15公里左右。爸一路骑车走村过镇,穿过田野,迎着寒风,40多分钟后来到学校,赶在上午下课铃响前,扶着车子守在教室去食堂的路口。先后喊住哥哥和我,一起快步走回宿舍,爸小心翼翼地一层层打开皮包、毛巾、蒸布和饭盒,说“赶紧吃吧!还热着呢!”然后让到一边,看着我们趁热把扁食吃得一个不剩。这时,妈在家里包完了扁食,等爸回家一起煮扁食吃,这是街坊四邻里最晚的午饭。
那个年代没有“外卖”,爸妈冬至给我们送扁食却像极了如今的“外卖”,料足量大、准时送达、温度适中、味道如初。这“外卖”扁食的背后,是父母无私无言的爱、平凡而伟大的爱。
1999年高中毕业,考上军校、来到部队,走南闯北,我也一直没断了冬至吃饺子的习惯,不是害怕冻掉耳朵,而是想起扁食,更想念远在老家的爸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