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9】成全

“老师，老师，我给咱们班加了五分！”“老师，我也有五分，本来想多要点呢，我们再去跟那个老师说说……”单听声儿，就知道是班里的俩“自由分子”，抬眼看时，两个大个头儿早已经凑到跟前，相比之下，我的个头又瘦又小，有时候还真有点莫名的压迫感。

“真的假的，你们俩不给我扣分就谢天谢地了。”脸上挂着笑，说着话，又胡乱找出杯子准备去倒杯水。心里并没真把他俩的话放在心上。

没成想过了几天真有负责的老师过来告诉我要给俩孩子加分，除了他俩还有别的班几个“积极分子”。在负责老师充满表扬赞许的字里行间，我心头升腾起一种复杂的情感，细细想来，这个学期，眼前的这两个总也喜欢调皮捣蛋的孩子，早已经不觉间发生了太多变化……

想到这两个小“活宝”从刚进班就没少给我惹过麻烦——跟高年级的孩子称兄道弟，又大打出手肯定少不了他俩；偶有老师发现厕所的烟雾缭绕也少不了他俩围观；甚至楼道里的消防警报也要横插一手险些惊动消防队惹出大麻烦；运动会赛场上又醉醺醺闹出大笑话……更别提学习，作业能看到能完成已经是稀有罕见的事了。

那时候几乎每天都在跟他们纠缠不休，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话说得早已经磨出了耳朵茧子，却也不起半点功效。

记得在他被高年级欺负挨打的时候替他声张正义，为他特别召开班会呼吁大家给予关心，在了解他的家庭情况后几次家访给他做思想工作……我自以为是地以为他一定会被我感化，抱着一颗感恩的心来努力学习。但，一切都是徒劳。一次次年迈的爷爷奶奶被我“请”到办公室沟通交流的时候，总也是在训诫呵斥甚至拳打脚踢的过程里草草收场，没几天就又要闭门思过。

记得在他几次不屑眼神睥睨一切时在教室里厉声呵斥，却引来了充满仇恨的眼光；几次与高年级同学的纠纷里耗费了精力和时间去处理矛盾；我无数的担忧着每一天他又要惹出什么乱子需要我去收拾烂摊子……

也曾抱怨，也曾有恨，也曾无数次地想用各种理由能让他们回家不要再来纠缠不休，曾怪自己倒霉至极，遇到了他们，总觉得暗无天日，没有安稳日子可过了。

就是在这愁云惨雾里，我又突然想到了初二第二学期运动会上跟他们推心置腹的聊天，我知道原来家境殷实的他身边也有不少学霸常常鼓励鞭策，他还说起了自己的理想，那时候多么轻松愉悦；想到初三刚开学时候灯管不亮了，窗户开不开了，板凳腿儿坏了，只要一声召唤，他总是热心肠一趟两趟跑到报修处登记，老师忘了修，他还常常惦记着去催促提醒；我想到只要有老师需要帮忙，无论打扫卫生还是搬东西整理仪器，不管是爬高踩低，他们从来都是麻溜儿地把活儿干好；我想到新学期报了软式棒垒球训练班，他每天天蒙蒙亮就在操场上迎着凛冽寒风认真训练，好像一下子劲头更足了，目标更明确了；我想到了他们那天因为偷偷跑到图书馆看书不在教室让我四层楼疯狂寻找到大发脾气时，他们的脸上浮现了愧疚和自责；想到那天与别班同学发生摩擦时他也不再是先斩后奏过了手瘾再说，而是把来龙去脉跟我说清楚后拍着胸脯告诉我“老师你放心，我绝不给你惹麻烦。”

而似乎从那以后，我也不再现在讲台上颐指气使，咄咄逼人，硬要强迫他必须背会写对才肯罢休。我也依旧会让他们帮忙负责班级里的大小维修事务，还时不时称兄道弟似的来几句玩笑话，关心一下最近的生活，还不忘提醒一下他们要多培养自己的情商。

我们之间，不再剑拔弩张，不再战火硝烟。

我终于明白，班级里优秀的孩子们，他们的智慧和成熟度都很高，无论谁来教，他们都能成才，而教师真正的价值并不是面对这些优秀的孩子，而是面对不优秀的，不太优秀的，或者说有点点糟糕的孩子。这些孩子才是“真正”的孩子，是真正需要教育的孩子。

仔细想想，其实并不是我做了什么说了什么感化了他们，而是在一定程度上给了他们哪怕一点点尊重，给了他们成长的空间，正所谓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作为老师，成耐心一点，从容淡定一些，成全他们的环境，尊重他们的作为，也就成全了自己。

愿我们用无数幸福的细节构成校园生活全部的美丽和教育生命的所有魅力，愿我们的生命永远青春勃发。